聂勋道,“他们还在各自的千户所……”
“那便喊来。”齐王盯着聂勋道,“本王皇命在身,监察沿海卫所防御,既然即墨县暂时需要帮助,鳌山卫离着又近,不如暂时来此地交谈。聂大人尽管派人去将人喊来便是。”
说完齐王对谢怀谦道,“走吧,进城,本王的人帮忙善后。”
谢怀谦道谢,“多谢王爷。”
夫妻俩连忙跟上齐王和寿王往城内而去,聂勋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邹秋平急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便是再鲁莽也知道事态紧急,任何官员都是有造册,便是齐王不认识对方,也能通过画册上相貌描述找出人来。再者一些沿海防务,也不是其他人能够糊弄过去的。
聂勋狠狠瞪他一眼,“我哪儿知道怎么办,走,先回去,既然他要见人,那便先去找人。”
说罢,聂勋直接上马往卫所而去。
指挥使同知赖封回头遥望即墨县城,嘴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垂眸之际他朝一个不起眼的小兵使个眼色,随即打马追聂勋去了。
城门口,齐王和寿王看着大坑里的尸体沉默了。
寿王自小在京城长大,哪里见过这种事,方才在城墙之上遥遥看着并不真切,冲击尚不大,如今近距离瞧着,闻着血腥味,看着飞来的苍蝇,不禁头一扭恶心的吐了起来。
谢怀谦惭愧道,“倒是叫寿王殿下跟着受苦了。”
齐王瞥了一眼寿王,反而瞧向谢怀谦,“谢县令似乎并无不适。”
谢怀谦哂笑一声道,“我夫妻二人之前逃荒时间过太多生死了,所以并不觉得难受。况且死在这里的人都是番邦来的倭寇,倭寇犯我大周,害我百姓,多年来烧杀抢夺,令本地百姓苦不堪言,战战兢兢,人口从以前的十二万余人只剩如今的七万余人。”
他瞥一眼大坑内的尸体道,“他们死不足惜,甚至说他们不堪为人,不堪为人者,畜生也,如何会对畜生产生不适,只会觉得痛快。”
许是谢怀谦说的过于刚直,连寿王都止住了吐意。
齐王深深瞥了一眼谢怀谦,又瞥一眼舒婉,问道,“那这大坑要清理吗?”
“不,不清理。”谢怀谦直言道,“下官非但不清理,还打算将所有倭寇尸体集中在城外焚烧,而后挫骨扬灰埋在这大坑之中,惊醒世人,勿忘国耻,也提醒倭寇,犯我大周者,必死无疑。下官还要在此做一倭寇铜像跪在此地,日日为他们所做之恶忏悔,让所有进入即墨县的百姓都踩踏在倭寇的尸骨之上。”
谢怀谦说话时看似神情平静,但言语中的激动和愤恨却令人动容。
齐王大加赞赏,“谢县令的决定很好。”
他转身对自己身后副将王猛道,“留一半人手在四个城门处巡逻,其余人等帮着谢县令清理县内倭寇。”
副将领命前去,谢怀谦便叫魏丁四人前去帮忙,魏丁有些不放心,谢怀谦笑道,“去吧,这儿有婉儿,还有两位王爷,没有人比我更安全。”
魏丁这才领命前去。
大坑里的尸体最多,谢怀谦听舒婉和边奎讲过,若是尸体不加清理,天气热,容易发生瘟疫。
之前说直接将尸体就地掩埋也是为了恶心聂勋等人,企图激怒他们,哪可能真的就地掩埋。
齐王的士兵多半是上过战场的,对这种惨状再熟悉不过,便帮着去清理城内尸体,待清理完毕再拉出城外进行焚烧。
谢怀谦神色如常对齐王道,“两位王爷请。”
城内到处都是倭寇的尸体,骑马并不方便,可两位王爷也不愿意坐轿子,于是只能一路步行前进。
一路走,一路瞧,还一边听谢怀谦讲述昨晚如何抗击倭寇,齐王对谢怀谦夫妻的印象大为改观。
初次见这夫妻二人时,二人还是随州城最普通的小夫妻,妻子有点儿爱钱如命,救了他还要医药费,到现在这银子也还没还上呢。
如今才两年功夫,竟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便是换个浸淫官场多年的官员前来,也不一定会比谢怀谦他们做的好。
齐王不提随州之事,谢怀谦与舒婉自然不会提。
提了人家真还了银子怎么办,这样还怎么抱大腿。
虽说京城有杜婧云和时杰这大腿,但谁还能嫌大腿多不是。
只要齐王不提还钱之事,齐王便得记得这恩情。
待到了衙门,谢怀谦才道,“对了齐王殿下,昨晚倭寇进犯时,我们抓了一些活口,其中有两人瞧着像是首领模样之人,不知王爷是否要提审?”
齐王一怔,“活口?”
“是,活口。”谢怀谦道,“如今都关在大牢里。”
又叹息道,“现如今县衙大牢里可是关押了不少人,若非之前抄了一个地主家,这县衙都养不起这些犯人了。”
齐王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挥退下人,他瞥了眼舒婉,见她没有出去,便看向谢怀谦。
谢怀谦压低声音道,“许多事都是我娘子去办的,她可能比我更清楚。”
言下之意便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我娘子,我娘子天下第一厉害。
瞧着他这神色,齐王不禁一阵恶寒,瞧不起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