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支史料对这个年轻国王的描述只有寥寥几笔,其中就写道,在这个国王退位的最后一年的谷神祭祀后,她彻底疯魔,四月后将皇宫屠戮殆尽,再无踪迹,不知是死还是活。
底下地疯狂逃窜和嘶叫并没有引起高小粟的关注,此刻的她犹如沉到万底深渊,她紧紧的握着那仅存的一丝灵气。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声:“陛下,放下杀戮……”
一句一句的充斥在她脑中,那是惊若给她最后的提醒,这个年轻的军师,仅仅年过二十九,而她给的承诺都还没做到……
“惊若……”
“惊若……”
“惊若……”
没人再应答她了。
高小粟瞬移到守中身前不顾他眼中的惊恐,一刀将他抹了脖子。
“放下杀戮,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眼中都是高小粟,将半生都奉献给了高小粟的王位,他一生未娶,无儿无女,临了竟连个送终的亲人也没有。
底下的士兵与修士已经杀成了一片。
“停下!”
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浓浓的忧伤与悲痛,流转的眼眸中都是不舍与后悔。
见高小粟发话了,众人纷纷停下了,有的是惧怕,有的是愤怒,有的是劫后余生的窃喜。他们纷纷望向高小粟等着她的发话。
“谁若相斗,立斩不殆!”
于九凤看着地上死的死伤的伤的人,知道自己的计划已无实施的可能,他没想到惊若的死会让高小粟那样的悲痛,在他眼中,那只是高小粟的一个臣子而已,他不知惊若于高小粟而言是何等重要,高小粟将他比作右手,正如当初惊若所言:爱护自己就如爱护天下。
高小粟对他的爱护就如自己一般的重要,如今这些人竟让她自断一臂。她要查清前因后果,让他们血债血偿。惊若让她放下杀戮,她也不能让惊若白白死掉。
“从今日起全军将士,为惊若戴孝七日,如有不从,凌迟处死……”
李树连带着他身后的将士,叩拜接旨。
高小粟微微抬眼,泪痕还挂在脸上,她在极力的压制,道:“摄政王听令!”
于九凤想着该怎样跟高小粟解释,一时恍然听到了这句话,单膝跪地接旨。
“朕令你七日内查清事情缘由,找出谁害得惊若身死,否则军法处置!”
于九凤想安慰她,可是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只能道:“臣接旨”
“典乐史!”
这煞星忽然叫到自己,典乐史吓得一哆嗦,踉踉跄跄地上前接旨。
“惊若的葬礼由你操办,朕要看到一个配得上朕军师的葬礼,办不成,便是这样……”
高小粟将守中还未消散完的尸体捏成了碎片。
典乐史忙跪地,猛磕着头接旨。
“但凡出现在朕眼前的人……”
说到这高小粟再也忍不住的停顿,道:“需戴孝七日,如有不从,犹如此人”
那人指的就是刚才高小粟捏碎的碎片。
“李树!”
李树还沉浸在悲伤中,忽然听到高小粟叫自己,跪下倾听。
“惊若葬礼,我要看到军中一众将领,咱们一起为军师践行……”
李树声音哽咽:“是,陛下……”
只有军中人知道惊若对高小粟意味着什么……有一次惊若不过是被敌方将领出言辱骂几句,高小粟以一己之力屠了他满营。
还有一次因为高小粟不听劝诫导致偶败,害惊若气得生了病,高小粟连夜去赔罪,想方设法的让军师开心。
只要有军师在,高小粟总是战无不胜。进了京的高小粟,一向我行我素,连军师的意见也不听了,如今导致惊若身死她难辞其咎。
她要为他办一场寻常的葬礼,一场君王的葬礼……
高小粟在惊若逝去的地方,足足站了一天一夜……
周围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个一直站在原地的高小粟,她犯了错,军师会劝她,她鲁莽军师会骂她,初见军师时,军师就是这样骂醒了她,她一改自己高傲的态度,视军师为座上宾。
没人敢去劝谏高小粟,死了几个大臣,还伤了几个,现在他们也不敢去赌,高小粟会不会杀了他们,只是一个劲儿的去围堵于九凤,问他该怎么办。
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于九凤低估了惊若在高小粟内心的地位,也高估了自己……他也后悔,后悔招来了不该招惹的人,还后悔自己的人中出了内奸,竟想趁机杀了高小粟。他下令彻查,势必要找出那个人。
高小粟一直站着,旁人近不得身,苏簪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想问高小粟如今筹办婚事的人已死,他们又该怎么办。可终究是不敢上前,一只小鸟只是误入高小粟的领地,便倒地身亡,惊得众人只敢远远地观望。
高小粟脑中思绪万千,她也不知自己呆站了多久,直至达到内心逐渐平静,平静得无任何波澜。
直到李树告诉她葬礼一切皆备,她换了一身素服,只一瞬便到了惊若的棺椁,她将惊若残存的灵气放入椁中。
她要以寻常人该有的仪式……送惊若走。
婉转的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