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经久不息。
血河已被雨水冲淡,残肢被邪祟疯狂啃食。
妖神银发赤眸,神纹重新发光。
偏执强硬的红光顷刻间瞬杀所有邪祟。邪祟在狂躁的妖力之下,惨叫着灰飞烟灭。
妖神红衣破败,瞳眸看向面前的少年。
少年受不知晓多少道天雷,在她面前半跪着身子。
乌发散乱,浑身浴血。少年虽是半跪着,背脊却是挺直,没有向这偏心的天道屈服半分。
锁神链已经被少年用尽全力挣断,银发妖神只需微微用力便可挣脱出来。
于是她挣脱锁链,颤抖着朝少年伸出手。
“阿伶……”
她轻声唤道。
耳畔只有震耳欲聋的雨声和天地崩塌的声音。
少年安静地半跪着。
妖神又向前跪着前行一步,指尖碰到了少年早已冰冷的脸庞,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鲜血淋漓,染红整身白衣。
少年不知在哪道天雷中没了声息,甚至连句遗言都没有,就这般安静地跪着。
他至死都在念着那句话。
回家。
“阿伶…你跟姐姐说说话,好不好?”
妖神素手颤抖,无助地滚下泪来。
“阿伶…我们不是还要成亲吗?你起来,跟姐姐回,回去了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姐姐准备了最美的嫁衣,你还没看见姐姐穿它呢是不是?”
“阿伶你为什么不和姐姐说话?是不是姐姐惹你生气了?”
少年静默着,狂风卷起乌发。
两人发丝交缠,再度结发。
妖神抱住阿伶冰冷的身躯,呼吸忽然有些不畅。
要是她不那么偏执,就好了。
要是她再反抗一下,就好了。
要是她先与他成亲…就好了。
阿伶还在等着和她成婚呢。
妖域里那么多小妖,也在等着呢。
阿伶,你不能就这么死了。
“阿伶…你说话啊,跟姐姐说一句话,好不好…”
妖神眼眶蓦地淌下两行血迹。
而后,她温柔的拉起少年血肉模糊的手,将少年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无措又期待地看着他。
希望他能忽然睁开眼睛,笑眯眯地告诉她,刚才的一切都是吓唬她的。
她等了一会,天地间始终静默。
心脏似被片片凌迟,痛得她呼吸不畅。
何为恸?
从心,动声。
可妖神觉得,这不叫恸。
她哭不出来。
甚至近乎平静。
天雷已经褪去,可是雨还没停歇。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断肢残臂,冲刷着一切不公。
她与他相对而跪。
两人衣衫皆是血红,宛若大红的喜服。
万籁俱寂,天地为之悲恸。
“这样,是不是是拜堂呢?”
妖神与少年十指相扣,歪头轻声询问。回应她的是无尽的风声,以及长久的寂静。
少年身躯忽然发出点点荧光,似乎有消散的迹象。
妖神缓慢地拉起少年的手腕,在皮肤还完好的地方,轻轻印下一吻。
妖血融入皮肤,一颗鲜红的朱砂痣刻进皮肤。
光点散去,残魂飘向天际。
妖神呆在原地,抬眸看着残魂飘向大川,带着她做的记号,消失在眼前。
雨不知停歇。
悲鸣呜咽。
“不管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
*
又是千年。
妖域已经闭关千年,妖族人数恢复了不少。
那一场邪祟之战,被三界之人称为“天战”。在那场天战中,几乎半数人都失去了记忆。
天君断臂而隐退,新帝继位。
新帝好战,将魔族逼到楚河之下,终年不见阳光。
妖域不再出关,邪祟并起,三界民不聊生。
妖神由此背负上了骂名。
而后,天族莫名其妙多了一位仙尊,身如神只,清冷如雪。
鹿羲梧得知这个消息时,魔域的魔尊正赖在她殿中不肯走。
银发美人慵懒地卧在榻上,衣衫松垮。
“吾已千年未曾出妖域,魔尊大人不是不知吧?”
魔尊一身白衣,急得面红耳赤。
“鹿羲梧,好歹我们也有百年交情,你至于这样吗?!”
鹿羲梧闻言,慢慢撑起身子:“怎么,鹤舒寒,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吾说话?”
鹤舒寒一愣,立刻低下头来。
“羲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个新的天帝对我们步步紧逼,就算我们不需要灵气,但总得见见阳光吧?”
鹤舒寒上前了一步。
“我知晓你与天族不和,但是魔族也是被逼无奈啊。总不可能日日靠着你妖域的灵气存活吧?”
鹿羲梧似笑非笑:“吾这妖域最不缺的就是灵气,你这魔族就算是举族搬迁到这里来,那是绰绰有余。”
鹤舒寒急红了脸,暗金色的眸子看向红衣妖神。
“这样不行啊!这是你的妖域,我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