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魔域到天域时,天色已经微明。
即使是使用了鹤舒寒的法阵,也费了不少时间。
鹿羲梧劳累了一夜,双脚踩到地面时已经是困得浑浑噩噩,眼神发黑。
微明的天光倾落在地,鹿羲梧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围着阵法仔细打量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回来的速度要比去魔域的速度慢了不少。
难不成是鹤舒寒做了手脚?
鹿羲梧呆了一会,拍拍裙摆起身往宫殿走去。
到大殿门口,少女并不作声,反倒是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内殿。
微明的天色透过弦窗落入软榻。
榻上的少年睡颜安静,雪白柔软的耳朵,以及毛茸茸的尾巴。
若是仔细看,还可看见少年脸上细小的绒毛。
伶述此向来眠浅,有些动静机会醒来。
此时他毫无防备,浓密的睫毛紧紧的盖着眼睑,覆盖着幽深的瞳眸。
鹿羲梧停在隐蔽处,眼眸里的赤红不断纠结,像是缠绕上了一团化不开的杀气。
“姐姐……?”
少年呓语,无意识往旁边靠拢。
鹿羲梧回过神,慢慢走进去。
在少年的手抵到玉壁之时,少女已经回到了软榻之上。
伶述尘的手自然地落在了少女柔软的腰上。
…
见伶述尘并没有醒来的迹象,鹿羲梧松了一口气。
“我在,天色还早,再睡吧。”鹿羲梧柔声说道。
温醇的妖力慢慢伶述尘经脉里汇去,让两人之间的温度缓慢燃烧。
他的手实在太冷,冷到隔着一层布料都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伶述尘微微睁开眸,映着天色,有些朦胧:“……姐姐,今夜似乎有些冷,你挨我近些,尾巴暖和。”
话罢,少年又迷迷糊睡去。
鹿羲梧叹气,伸手将被褥拉过。
余光瞧见少年搭在她腰间一只手腕,冰肌玉骨。
手腕肤色莹润苍白,衬得少年的玉镯都更加黯淡无光。
玉镯像被掏空了所有色彩,近乎半透明。
鹿羲梧垂下眼眸,指尖缓慢地触向少年的眉心。
眉心有淡蓝色的光印,不再如之前般闪烁,犹若将死的飞鸟,残羽四散。
鹿羲梧垂眸看了一会,心中有一股莫名的酸痛,似乎被针轻轻扎了一般。
这些都是伶述尘身体越来越弱的迹象。
他不似之前那般冷漠矜贵。
现在的他,就似需要保护的,还未展翅的雏鸟。
拖得越久,情况越危急,她必须得再快点。
鹿羲梧舒展了眉心,伸手抱过伶述尘毛茸茸的尾巴,蹭了蹭,安心睡去。
*
第二日的留仙热闹非凡。
鹿羲梧打扮一番之后,带着箬柳挤进了人群。
高台之上,云海昭然。高台之下,人头攒动。纵然楚河断绝,向往成仙之人也不在少数。
鹿羲梧放眼望去,人族的人只有一小部分。
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高台金光耀眼,落下锦衣仙者,垂眸俯视大地。
“今日来者,皆已入仙途。往后仙途渺渺,还请诸位牢记心中本源,悬济苍生。”
“你我定不负仙缘。”
抬眼看去,万阶玉梯,直冲云霄。
“那是况师兄吗?”
鹿羲梧应声抬眸,看见少年黑发高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这边。
“他看见你了哦。”
“况师兄能看这么远?好神奇。”
“好像又出来了一位长老。”
浑身银丝,白发如瀑。面容倒是清俊,看着有一股淡淡的冷漠。
“银师?”鹿羲梧皱了皱眉。
见高台之上,银师微微一笑,随即挥洒衣袖,一簇一簇的灵气便开了花。
空手生花。
相传只有心性极为纯良之人才能做到。
“好漂亮的花。”
有人伸手去接,箬柳也接了一片。
小小的花瓣落在掌心没有什么重量,但却出奇的暖和,融化在掌心的纹路中。
箬柳惊讶:“花瓣呢?”
“这是灵气生的花,花瓣自然是化成了灵气。”
不过鹿羲梧倒是有些惊讶,在她死后的几百年,几千年里,出了这样一个人物。
她也接了一片花瓣。
花瓣泛着淡淡的光,融合在手心。一丝灵气钻入经脉,驱散了寒气。
这银师是人间而来,突破世俗界的禁制,实在是辛苦。
银师过后,空气陷入安静。
有些抱怨声此起彼伏。
“不是三位长老吗?怎么只看到两位?”
“听闻宋师常年闭关,今日怕也是不在吧?”
“怎么能如此敷衍,我们可是天族……”
“……”
鹿羲梧等了一会。
旁边的箬柳倒是犯困了,打着哈欠就往鹿羲梧身上倒。
“还有一位长老怎么一直不出现,我等得都要困死了。”
箬柳说着,眼眸却盯着一直站在山门的况纪渊。
鹿羲梧笑:“那你就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