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羲梧嗓间堵上了一大团东西,泛着强烈的涩然,刺入咽喉,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身体颤抖起来,浅色的瞳孔里有控制不住的赤红弥漫,死死盯着鹤舒寒。
“天战之前,生死楼便已存在,进入凡世的小妖失踪便与他们有关。天战之后,杀罪既成,妖被划出天道之外,生死楼便猖狂了起来。”
鹤舒寒声音带了颤抖,不忍心再说下去。
“他们吃妖?!”
鹿羲梧声音沙哑,死死抓住鹤舒寒的手腕,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活生生放血抽骨……食肉饮血,玄狐一族也因此灭族。”
鹿羲梧一顿,表情凝固,愕然失色不动。
就失去生机的人偶一般,呆滞着,眼泪断了线一般从眼中坠下。
鹤舒寒慌了神,伸手将擦去少女额头细汗,一遍遍温声喊她的名字。
“羲儿,都过去了,若能修复楚河,妖域便可再启。”
“不过,都怪我……我不该与你说这些!”
鹿羲梧呆愣愣抬眼,望向清瘦的鹤舒寒。
鹤舒寒面色过于白皙,羸弱似轻柳,金色的眸子疼惜地望着她,眼泪落在她脸上,滚烫滚烫。
灼热的温度枪,好似这是她在这个世界感觉到的最后一缕温度。
万年前,她游历人间,结识不少好友。鹤舒寒便是其中一位,只是那时他意气风发,骑马射箭。
现在他似弱柳一棵,无风而婆娑。
活生生抽骨削肉……这该是多疼……
她的族人。
皆是这般而死。
因为她是妖,因为她犯了莫名其妙的杀罪,不被天道所容。
鹿羲梧呆呆望了鹤舒寒许久,眼泪已经流干,淌出来的液体几乎是浅红的血液。
“羲儿,看着我,羲儿。”
鹤舒寒呼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男子将她埋进膝间的脸捧起,一遍遍耐心地擦去血泪,将少女凌乱的发丝细心整理到耳后。
鹿羲梧望着病气缠身的鹤舒寒,呆愣问道:“那你当年是如何保下我的一魄的?”
鹤舒寒浅笑着摇头,眼中似乎还有当年的少年气。
“这是秘密,累了吧,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便带你去看你的脊骨所在之处。”
“告诉我。”
鹿羲梧死死抓着鹤舒寒的手臂,眼眸里亮起专属于妖的赤色。
魂魄回归,她身上妖性又添几分,容颜也比只有两魂时更加勾人。
鹤舒寒别过眼睛,苍白的脸色泛起红晕。
“羲儿,你…离我太近了些。”
鹿羲梧这才注意到,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她几乎快坐在鹤舒寒怀中。
鹤舒寒在殿中仅仅穿一身白衣,锁骨深刻。
但妖性本就带魅,这一生她又转生为了兔子原型。兔子这种生物本就是容易发情,此番她倒也不再压抑。
“不说便一直离你这么近。”鹿羲梧威胁道,但身体却很老实地退开。
鹤舒寒无奈一笑,放松了有些僵硬的身体,将他以半身修为去大川中找魂魄的事情简化了一遍。
“你魂魄散得到处都是,三界百族探寻不到你的气息,天道便认为你已经湮灭。但我闻得到,你身上专属于长生花的气味。”
鹿羲梧:“所以,你是把三界百族闻了一个遍?”
鹤舒寒一怔,脑子浮现起九天苍穹之上那一尊威严矗立的神像。
而自己在那神像面前跪了整整千年才求得鹿羲梧一缕魂魄的方向。
“是的,我就凭借这个味道,在三界百族里寻找。旅途奔波,难免落下风寒。”
鹤舒寒目光望向窗外那一片花朵娇艳的长生花海,眼神柔和下来:“我曾经也一度以为你死了,但是,当我回到魔城时,这一片花海开得正灿烂。”
“不知为何,我就坚信你没有死。”
鹤舒寒讲这话时,眼神异常柔和。
曾经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他都躺在那片花海之下,感受长生花的香气蔓延,感受轻柔的花瓣落下。
就似曾经无数个练武的夜晚,妖神飘摇的衣摆,携着灼灼花蕊。
鹿羲梧敛下眼瞳,看见鹤舒寒病弱的苍白的躯体,愧疚之色蔓延在脸上。
半晌,她轻声问道:“那你这般身体,你该如何护魔城百姓安危?都是我害了你……”
“不可作此菲薄。”鹤舒寒打断她。
“我本无意与谁挣抢什么,也无意发动什么战争,我所求的,不过天地间能有我一方容身之地,能有魔族的一方容身之地。”
鹤舒寒凝望着鹿羲梧浅色的眸子,声音温润。
“我呆在这魔城,收纳被百族排斥的异类,也只是想他们在漂泊颠沛之时,能有暂时栖身之所,天族与我定下百年停战协议,魔城应该不会有危险。”
鹿羲梧看了许久鹤舒寒。
“世间纷扰不过为争夺稀薄灵气,楚河是灵气之源,我要重修楚河,结束天下纷争,为妖正明,拔除邪祟。”
少女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眼眸浅色被赤红覆盖。
鹤舒寒略有些诧异:“妖族不能杀生,若是动手了……你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