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寒风凛冽。
她迈步走在冻结的海面,天地一片寂寥。
闻说天地即神心,此季正值盛夏,北海却结冰百尺,雪降连绵,说明神心严酷,冰寒似这漫天飞雪。
随着冰雪越来越厚,她终于在天边看见一条横亘的黑线,离得近了,就能看出那黑线是一只盘踞在冰面上的大蛟。
玄鳞如镜,铁角似勾,它安静地趴伏着宛如沉睡,黑鬃在寒风中飞舞飘扬,就像生前一样。
一位黑衣男子盘坐在巨蛟头颅前,轻轻擦拭蛟鳞,他帝袍逶迤,尽显繁缛尊贵,却孤身落寞,透出拒人千里的疏离。
她愈是靠近那人,脚下的步伐就愈是沉重艰难,明明雪花飘飞十分轻柔,她却犹如被严寒狂风侵袭,衣衫猎猎,眉凝冰霜。
在这风雪中,她原本澎湃的火力就像孱弱渺小的烛焰,连赤色的眼睛也黯淡无光。
“拜见玄天帝君。”
她行完一套大礼,叩拜在地,霜雪侵上衣裙,可见神威如狱。
许久,耳边才传来空冥的回声。
“你来了。”
墨袍的帝依旧仔细地拂拭蛟鳞,祂既未抬头,也不曾开口,神音就通天彻地,贯穿人心。
“玄天在上,帝君海涵。”她再次叩首,大声道,“吾君赤天失踪已久,玄天帝君可知其去向?”
她知道自己这番是明知故问,所有正仙神祇都知道玄帝和赤帝的关系,然而赤帝失踪,玄帝却日日在北海守着黑蛟尸体,无法从败于青帝的痛苦中摆脱。
私下更有传闻,说赤帝失踪和玄天有关,却无神敢问!身为赤天座下正仙,她忍无可忍,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去寻觅玄帝。
如若如若真像传闻所说的那样
何等残忍!她就算死在玄天手里,也无法苟活下去!
语毕,苍白严寒的天地陡然一寂,连风雪都为之静止。
玄天终于收回抚摸鳞甲的手,俊美无铸的面庞显得十分平静,只是他的眼神含着一丝怜悯,一分冷酷的同情,犹如俯瞰无知的蝼蚁。
“真可怜啊”
祂没有开口,浩荡的声音却已侵入她心灵。
“神无情,君有情身在神位,你一定很痛苦罢”
她闻言不禁一颤,又强自镇定道,“是天道无情,众神有情,正如中帝喜玉,青帝好龙,白帝对兵刃爱不释手诸帝诸神皆有所喜爱,是为情也。我对赤帝的关切之心,自然也是情。”
玄帝漆黑的眼睛安然地注视着她,就像一双冰冷的手剖开她热腾腾的心!
气氛诡异地宁静,不安感像一座隆起的高山,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叫她喘不过气。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当天光晦暗,日头将歇之际,清冷的声音终于响起。
“吾明白了今日不便,你日后再来问吧”
她心头骤然一松,好像从濒死的边缘又活了过来。
正要抬头“谢恩”时,却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黑蛟没了踪影,那位神,也早已消失不见。
她茫然地站在冻结的海面,心中又升起一个新的疑问。
自己,该等到何时再来呢
迷茫的思绪萦绕在心间,直到再看见那人斩落血光之剑!
她纷乱的想法终于安静下来,眼神凝滞地看向天空,却只看见无边涌动的水流,和那张冷漠的脸。
“帝”
“在哪”
“”
女魃的嘴角一张一合,厉九川微微侧头,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在找赤天上帝?”
他将刻血缓缓收入胸膛,“赤天已经死了,朱雀传承种被压在魂河涤荡了千万载,早就被洗刷得干干净净,人死魂灭。”
女魃终于合上嘴,安静地看着他。
厉九川摇头,“我不是玄天,你认错了。”
她没有答话,只是闭上眼睛,任由面孔一点点破碎,化为黑烟。
厉九川突然感到胸膛一痛,属于火德敕封的花纹消失不见。
天地间的灵源仿佛多了一丝生动活泼,就像只能看见黑白二色的人,突然能多看见一种色彩。
他隐约感觉传承种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连帝种也愈发鲜明了起来,只是白帝三十的瓶颈依然不为所动,也不知道待所有敕封解开后,白帝瓶颈会不会有所突破。
厉九川缓缓吐了口气,这场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姑且算是结束。
但严格来说,女魃并非是他杀死的。
首先,这位神祇本就处于特殊状态,其自身格位隶属正仙,但拜神所得传承,只能是灾位旱魃,而达不到正仙位魃的格位,说明神力有失,位阶有缺。
大概是跟过去的故事有关,多半是因为赤天之死。
其次,女魃被镇压在赤水之下,本身实力已经不知削弱了多少,否则梅曲崖根本不会喊人前来,而是直接祈神都灵来解决。
最后,女魃真正被重创是由于金位水位两个大夫子的刃兵,以及不知生死的火位大夫子以身为饵,还有众多府子们造成的伤害。
厉九川只不过借助帝种的力量,补上最后一刀罢了。
但也因为女魃近乎焚天的旱力,阳极必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