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网址:<b>若说这场饕餮之宴中没有幸存者,未免显得苍天过于无情。
而抓住机会躲开祝涅的王柱,就是上苍仅留的情面。
他不光是成功逃离了地底,还在爬出地窖时被人踹了一脚,反而侥幸活了下来。
因为守着窖口的师长直接削掉了第一个人的头颅,接着地底惊变,师长们匆匆离开,王柱才得以成功回到地面。
但随之而来的大地颤动,又令一人死于崩裂的缝隙,令一人被滚石压扁,令一人被倒塌的房屋砸死最后能逃出地底的,只剩下了王柱一个。
也许是神灵保佑,也许是运道不凡,尽管大地毁得一塌糊涂,王柱死守的那一个屋子恰好平安无事。
待一切平息后,他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小屋正巧落在一片新翻的山脊上,遥遥望去,依稀能看见几道眼熟的大山。
可以回家了
王柱痴痴地望着群山,他可以回家了!他再也不用待在地下,不用跟人争抢食物,不用时刻担忧生死,他可以回家了!!!
他想念自己的爹娘,想念邻居玩伴张狗,想念稻田里鸣叫的蛙声,和村头升起的炊烟!
哪怕没日没夜地听爹娘唠叨,天天在后院劈柴在灶膛架火在地里犁田,他都觉得此生无憾,这辈子也不愿离开!
他激动地迈开脚步,正要冲下山去,忽地瞥见脚边一汪水洼,映出一副骇人的影子。
尖而外突的鸟头,细长怪异的四肢,粗糙的皮肤好似龟壳,后背高高隆起,偏生还能看出人形。
良久,小山坡上响起一声凄厉的哀嚎,它冲向最深处的老林,和遥望的远山背道而驰,再也没有回来。
炎琥推开挡路的石块,迷茫地爬出刚挖开的缝隙。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祝涅和鸟首怪打起来时,偏偏就没有碰到他藏身的岩石。
但等他艰难挖出一条路,重见光明之际,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人了!
周围尽是碎石废墟,视野范围大到不可思议,但中间却总有地方看不见。
哪有人的眼睛会长在脑袋两侧!
除此之外,他后背沉重得像是扛着铁块,走起路来指头尖几乎拖到地面。
在迷茫的游荡中,他找到一座倒塌的房子,下面压着一只怪物,鸟头龟背,却有着形似人的四肢和面孔。
再仔细一瞧,这怪物身上穿的黄杉,可真是眼熟。
炎琥只觉得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以他的聪慧,当然能猜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大抵是和这尸体没什么区别。
别说回家了,被人看见,恐怕都是死路一条。
他跌坐在地上,脑子里盘算的一切都变得空空如也。
炎琥最憎恨的就是非人的传承者,被污秽的怪物,日日供奉的神袛,他打心底为自己是人而感到满足。
作为人,他能游刃有余地生活在神的眼皮底下,能利用污秽的怪物,能和同族交易,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有灵巧的手,有聪明的脑袋,以及一颗善于玩弄阴谋诡计的心,这都是他底气的来源。
可若不能回到人群中去,他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用处,仅仅是活着,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拖着这样令人作呕的躯壳,他心里最后一丝尊严和骄傲都被侵蚀得干干净净。
炎琥手里反复搓着一颗尖锐的石头,尖锐到足以刺穿自己的喉咙,在挣扎中咽气。
可他心底总有莫名的遗憾沉沉地压住自己的手,那强烈的不甘在胸腔里鼓荡,挣扎不休。
正犹豫着,炎琥忽然注意到一缕黑烟从眼前飘过,它是如此地纤细淡薄,以至于稍不留神就会失去踪迹。
黑烟本身的特别,炎琥看不出来,但他发现这烟气并非只有一缕,而是接连不断地出现。
最有意思的是,它们都飘向了同一个地方。
一条全是碎石和泥土掩盖的裂缝。
炎琥缓缓站起身,来到裂缝前仔细地盯着,他看见自己身上如同生长出毛发一样,冒出一缕又一缕黑烟,烟气全都钻入缝隙,消失在地底深处。
他蹲了一天,随着黑烟的消失,他的皮肤好像没有最初那么粗糙了,手臂的长度似乎也往回缩了些。
炎琥大笑起来,宛如野兽嘶吼,他笑出眼泪,然后狂奔着挖掘废墟,不多时便找到一把被砸弯的铁铲。
他开始挖开泥土,撬起石块,不停地往下刨。
渴了就找水洼喝水,用破瓦接雨,饿了就去深坑里掏土笋,去残存的老林里摘野果,日复一日。
好在变成怪物后,他身体强健不少,往往能挖一整天不歇气,对吃的也不挑食,只要是活的,除了嚼不动的木头全都能填肚子。
终于,等他彻底挖开最后一块石头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地穴。
小到仅能容纳三四岁的孩童蜷身躺在里面,而周围全是紧密结实的岩石,非常安全。
祝涅就那么安静地蜷缩其中。
他的右臂断成了两截,被左手抱在怀里,胸腹间有一处极其可怖的伤口,看起来就像被野兽从中咬断,又覆盖了一层猩红的肉膜,而双腿角度诡异地弯曲着,显然是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