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
天空中遍布阴翳的云层,无边无际。
跪地的死囚浑身上下戴着特殊打造的金属枷锁,其中一部分从血肉中穿过,凝固的血液早已在伤口处结痂。
“联邦一级囚犯厉九川,判处死刑。”
扩音器里传出雄厚的男声,回荡在整个空旷的场地。
方圆千米,这个刑场专为他一人建造。
此时,一位穿着旧时代武服的老人缓缓步入这个本不该有他人出现的刑场。
他走到死囚面前,抬手轻轻抚摸其的头顶,时光仿佛和当初厉九川拜师的那一刻重叠。
老人说:“阿川,我卖掉了武馆,卖掉了所有的人情,包括我的性命,来见你一面。”
囚犯死灰色的眼睛凝滞地望着天际翻滚的阴云,浅浅的潮湿气息开始弥漫。
要下雨了。
“你是被时代抛弃的,最后一位武师,师父为你骄傲。”
老人轻轻地述说着,如同抚摸孩子般拭过厉九川遍布血痕的面颊、脖颈、胸口。
“你知道吗?信仰旧文明的我们都认为如果以联邦处决的方法死去,就会失去灵魂,得不到转世轮回的机会。”
老人低下头,右掌摁住他胸口,“去轮回吧,阿川。去做你想做的一切,不要再被任何东西束缚。”
血肉被粗糙的肉掌挖开,心脏被挤压破碎,黑红色的血液像无数小虫争先恐后地挤出指缝,顺着破旧的囚衣滚动奔跑。
是从一个无尽循环中以死亡为代价奔向真正的自由。
“好孩子。”
厉九川视线模糊前听见师父赞美般的叹息。
耳边响起令人恐惧的爆鸣,预示着一个时代彻底结束了。
……
又做梦了。
上辈子师父没放过自己,这辈子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真是烦恼。
小小的少年抓了抓脑袋,翻身从石床上坐起。
他想了半天才记起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都有点分不清哪个才是梦境了。
一米四五的侏儒身躯白似雪玉,黑发披散在腰背,黑白分明,星眸朱唇,活像一只漂亮的瓷娃娃。
厉九川站在老铜镜面前仔细打量自己的身躯,的确是干干净净,一点刺青都没有。
但昨天被投井后,明明长出一身刺青……而且好像看见鬼一样的东西了,不,那应该是比鬼更可怕的存在。
怎么都不见了呢?难道真的是做梦?
百思不得其解,那就索性不思考了,何必徒增烦恼。
厉九川从床头摸到一套新衣,黑色打底,暗绣水纹。
换好后看着精神不少,阴柔纤秀中带着几分稳重。
他活动活动筋骨,发现自己力量好像翻倍了,身体柔韧程度也大幅度上升,甚至能做到前世那些高难度瑜伽动作。
此外就是对寒冷的敏感程度降低了,或者应该说是,耐寒性提升了。
这身新衣并不算厚,大幅度伸展拳脚也没有问题,放在春秋穿很合适,但如今绝对有些单薄。
爻嬷嬷既然给自己准备这样的衣服,是不是代表她知道自己不怕冷,还说,单纯就心大?
房门外传来咚咚声。
“请进。”
厉九川下意识喊道。
进门的果然是爻嬷嬷,平日里都是一脚开门,老门梆子都踹出坑了。
“少爷,该用膳了。”
破天荒地,爻嬷嬷给他行了一记仆从之礼。
小少年嗓子眼咕噜一下:“嬷嬷今日为何这般客气?”
老婆子神态自然,“主仆之间,应该的。”
“……”
早膳是米粥,加了枣和一些认不出来的东西,带着药香。
吃完后,他试探问道:“嬷嬷,我昨夜……究竟发生什么了?”
老婆子耷拉着眼皮,“少爷已经睡了五日有余,至于您做的什么梦,老仆不知道。”
“这……”
竟然睡了五天!难怪这么舒服……
厉九川扒拉着脑袋问道:“我怎么记着您好像把我扔到井里去了……”
“您做了个梦,梦里大喊大叫,还蹬被子跳井,被我捞上来了。”
“……”
这老太婆……说的跟真的一样。
问不出有效的信息,厉九川照旧穿衣洗漱,背了包裹去学堂。
虽然距上次去学堂间隔时间短了点,但嬷嬷也没拦着他。
途中依然去了安宁客栈,苏姨还是好好的,这让他放心不少。
只是镇子里似乎来了两拨异乡人游走,挨家挨户地敲门劝说着什么。
厉九川路过时隐约听见一嘴什么金母元君……什么帝下之都第一天神……
没有多留,他早早回到老屋,爻嬷嬷已经在等他日常练武了。
原主厉九川从小到大都练的是一套拳法,以力大势沉,连绵不绝为优势,挥舞间风呼如浪涌,呜呜作响。
而现在这套拳法更是精猛,气力越挥越重,厉九川甚至觉得开砖裂石也轻而易举。
奈何不知这拳法名字,嬷嬷从来不说。
除了拳法,厉九川在前世还练了谭腿,步法回环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