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山洞。
结界被燕凌云劈开,清溪潺潺,过往的血色早已被流水带走。
江怡继续道:“祭司追到时,卢毓秀已经将那个孩子从这里送走。”
“最后,她也死在了这里。”
“祭司原本想用她和李千山的尸体制造傀,找到更多的线索,但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谢行。”
江怡转身直面谢行,声音冷静得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卢毓秀说的是假话,她生下的孩子不是女孩。”
“那个孩子不是我,是你。”
江怡此刻出乎意料的镇定,她带着谢行来到山崖边那座神女像下。
天子剑立在这里。
江怡还是挖好了坑,将卢毓秀和李千山的尸骨安置在了这里。
但江怡还没有掩埋,她觉得这还是应该让谢行自己来。
江怡拂过神女像下镌刻的一双双名字,“他们在这里定情,所以我把他们的尸骨带来了这里。”
“好了,我说完了。”江怡感觉自己一下子人都轻了好几斤,她掏出那本记载着清溪历史的书,递给了谢行。
“这本书上,还有更早的关于清溪的一些事情,你可以自己看。”
谢行伸手接过,但没有马上要看的意思。
“那天祭司说的你应该也听到了,她说是你母亲杀了你父亲。”
江怡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摊开告诉谢行:“其实我不这么认为。”
从李千山的记录来看,他和卢毓秀感情应该很好,两人还一起在这个李家的情侣基地刻字祈愿。
让没有被傀侵入过的卢毓秀带着秘密离开,这一点没有问题。但既然卢毓秀当时选择带卢毓灵也一起走,就说明她不是不相信被傀控制的人。
江怡觉得,李千山更可能是自杀的。清溪已经覆灭,唯一的软肋也已经离开,他终于可以毫无牵挂地解脱,也可以将清溪的秘密永远埋葬。
虽然这样也有说不通的地方,但逝者已矣,这终究是只属于卢毓秀和李千山的过去。
对于后人,不如选择一个更加温柔的说法。
爱终究比恨更值得。
“你父亲和母亲的选择是和祭司鱼死网破,将清溪所有的秘密和罪恶,连同他们的死亡一起在这里埋葬。”
“所以,他们只是单纯把你送出了清溪,并没有给你留下任何关于清溪的只言片语。”
“这只是我的猜想。”
江怡并不是想让谢行认同自己的想法,她只是希望在这黑暗的过去中,让谢行多少感觉到一丝光亮。
“谢行,他们希望你能就此摆脱这一切,开始独属于你自己的新的人生。”
这一次是真的都说完了。
心脏在砰砰砰地跳动着,水流声、呼吸声、虫鸣声在耳边交杂着,但江怡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谢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紧张了起来,身体好些微微有些发抖。
谢行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宁静而温柔,和平常看着江怡的眼神别无二致,江怡害怕看到的愤怒、厌恶、怀疑、审视,这些通通都没有。
许久,江怡才看到谢行张了一下口,似是想说什么,但他又马上闭上了嘴,什么都没有说。
或许是谢行一如往常的目光安慰了江怡,也或许是已经将真相都吐露出来了,江怡反倒又镇定了下来。
江怡平静地对谢行道:“你还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的。”
谢行突然笑了。
这一笑宛若深夜里的莲花轻绽,是寻常人难以窥见的美色。
“你不是都告诉我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他没有要问的了,他相信江怡告诉他的这一切。
“你、你就不怕我骗了你?”
真是倒反天罡,江怡都觉得自己有病,怎么还帮着别人质疑自己的?
谢行摇了摇头,“如果你要骗我,大可以直接不告诉我。你既然告诉我了,又何必要骗我呢?”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我就是这么想的吧?我没打算骗他来着!
江怡突然有些怀疑自己了。
“那、那你就不怪我吗?我早就知道了这些事,却瞒着没有告诉你?”
话一出口,江怡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不是让谢行问她吗?怎么又变成她问谢行了?
“为什么要怪你?”谢行目光澄澈,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我们都是一无所知地来到清溪,你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但我没有。”
“这不是我自己的问题吗?为什么要怪你?”
……好像也是啊!
江怡没想到,谢行平时不爱说话,真说起劲来道理一套一套的。她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他们两个到底应该是谁怪谁。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问我了吗?”谢行这不按常理出的牌,搞得江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怎么样了。
正常这种情况不应该是,激烈地打出一套“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骗我”的质问三连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