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张酒陆带着侍卫,终于用兔子试出了机关的位置。机关弹开,利箭如雨一般射出来,没一会儿,湖面上便翻了好些鱼儿,血把湖水都染红了半边。
苏禾身边的小侍卫年纪小,身形清瘦,那暗渠只有他才能过得去。
“当心。”苏禾把用油纸包好的药单给他,叮嘱了好一会,这才看着他下了水。
“这回好了,只要把药单送出去,一定能拿到药回来。白简的人只要看到药单,不出半个时辰,药就能弄齐。”张酒陆激动地说道。
希望如此!
苏禾看着漂在湖面上的鱼,轻声道:“把鱼都捞上来吧,煮了给大家吃掉。都得吃饭,吃饱,换值休息。每个人都必须保证清醒的头脑,保证有体力打仗。”
“明白。”张酒陆用力挥了挥手,让府里的奴才划了小船去捞鱼。
“管家,让所有的人都呆在自己院中,无事不要出来。让大家放心,只要忠心,与王爷一起渡过此难,之后王爷必会重赏。”苏禾又叫过管家,让他去安抚府中人心。又让管家处置了几个趁乱私拿财物,企图逃走的家仆。
恩威并施,一定要稳住公主府的人心。
苏禾忙完,回到竹院,白简正累着瘫坐在榻前,喘得像牛一样。
“你也喝碗参汤。”苏禾端了碗参汤给他,坦诚地说道:“这是那支小参熬的,放心喝。你的身体现在是最重要的,你好,他才能机会好。”
白简接过参汤,一口就喝光了。
抹了把嘴,苦笑道:“追随他十年,这一回最惨。”
“会挺过去的。”苏禾在榻边坐下,拿了帕子,轻轻地擦着裴琰脸上的冷汗,小声道:“大人也是,会挺过去的。”
就在这时,院门外响起了张酒陆的急吼声:“快来人!”
苏禾的心又是猛地一颤,跳起来就往外跑。
只见张酒陆抱着已经变成血人的小侍卫,大步冲进了竹院。
“水路外面也被人堵上了,他一出去就中了六箭,强撑着一口气游回来送信。”张酒陆把小侍卫放到院中那张小榻上,铁塔一般的汉子此时眼睛里全是眼泪,眼皮子颤了颤,那眼泪就砸了下来。
“这小子的爹,是死在战场上的。他把儿子交给我……”张酒陆抹了把眼睛,看向了白简:“快救他。”
“热水,刀,药……我先给他拔箭。”白简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小侍卫身边,他现在身上,头上,脸上,全是干掉的药汤和血渍,被火烫烧的地方也破了,在流血。
白简爱美爱了半辈子,这时候再也顾不得了。
他把双手放进烈酒里浸了浸,拿起了刀,慢慢地切开小侍卫中箭的伤口。箭是带了倒勾的,直接拔,整块肉都会拽下来,所以只能切开伤口,一点点分离骨肉与箭。
过程漫长,痛苦不堪。
小侍卫疼得昏死过去,不久又因为剧痛而醒来。
反复了无数次,终于把箭都拔了出来,而他也彻底昏死了过去。
一整碗参汤给他强行灌进去,能不能活,只能看他造化。
院子里面静得可怕。
几人沉默地看着小侍卫,都在想一个可怕的后果。
今天取不来药,裴琰他就没救了。
“不让送信,那我就喊,我直接要!”苏禾抹了把眼泪,大声道:“秋韵,取我的大灯笼来!”
给皇帝的大灯笼做了一半,管它好不好看,上面缀上铃铛,高高地悬于公主府上方去。
“你要干什么?”白简看着她往灯笼上挂铃铛,一把抓住了她:“你不会是想坐在灯笼上,飞出公主府吧?”
“那是风筝!我这是灯笼!我要让他们不敢射这盏灯笼!”苏禾往四周看了看,叫过了秋韵:“去***的寝宫,把她房里那幅观音画拿来。谁屋里还有佛像画像的,全拿来。”
“是。”秋韵连忙招呼了容玉和几个婢女往外跑。
苏禾迅速在灯笼上挂好铃铛,取来浆糊,只等秋韵她们把观音画拿来,便直接糊在了灯笼上面。
没一会儿,秋韵带着婢女们回来了,手里抱了好些画像和佛像。苏禾把观音像粘在灯笼上,再拿了金粉,往佛像上面一通抹。
“很好!“皇上信佛,谁敢用箭射观音?”苏禾仰头看着***府最高的那座宫殿,扬声道:“再拿个牛角号来,张酒陆你底气足,你来吹号角。我带灯笼和佛像去屋顶上,你在屋底下等着,万一他们拿箭射我,我就往底下滚,你们千万接住我,我受伤了,又会用掉些药去,府里的药不够用。”
佛像太小,大灯笼够大,足够让那些人看清这是观音!再把各种佛像摆在一起,挡住自己,免得真有胆大地朝她射箭。
“不行,你不能去,他们朝你放箭怎么办!”白简和张酒陆异口同声地吼了起来。
苏禾抱起大灯笼,坚定地往院外走去:“别啰嗦!张酒陆赶紧带人过来,白简守好裴琰!”
“去吧。”白简闭了闭眼睛,喉头滚动,艰涩地说道:“要救王爷,什么法子都试试。万一,真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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