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到温室大棚,孙传庭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杂学,说到底还是能大用的。”孙传庭回中军帐的路上与毛文龙说。
毛文龙可不是饱学之士,他勉强能自己写奏章而已。
故对学问道德那一套他不感兴趣。
他只知道,辽东能种地,能产粮,他这个东江镇督帅就得识趣点,乖乖当一个朝廷忠臣,最好能掌握一点兵权“待价而沽”,而不是在辽东与中军玩心眼。
玩不过!
回去没多久,中军帐处三通鼓,孙传庭忙换上常服,戴上乌纱帽,郑而重之请诏令往中军帐去。
毛文龙麾下,那三个有名的大清“忠臣”不敢高声,紧跟在看着代善的王辅之后而来。
阿巴泰无所谓,想着回辽阳该做什么,别的他不考虑。
到中军帐,众将集结完毕,当值军官点了名,十数人一起进得帐来,只见主位两侧,军法官抱黄钺肃立,捧印女将站在另一边。
李征自后帐转来,命众人各自入座,目视代善道:“大冷天的从浑河走出数里,你也真不怕冻着。”
代善脸色一白,你们早就知道?
“你回去吧,告诉黄台吉,不要用以前的事威胁朝廷的将领,毛文龙有过,过在拥兵自重、挟寇自重,但罪不至死。”李征吩咐,“至于黄台吉打算是战是走,叫他早早给个回话,城内粮草也就在这个月底见底,他不必勉强硬撑着。”
代善又惊又喜。
毛文龙吓得魂不附体,起身便要告罪。
李征道:“开东江镇有功,功在社稷;威慑后金使之不能得辽西走廊,功在当朝。有此二功,你这个东江镇督帅死不了。至于那些过错,皇帝不会追究,但你所部军纪涣散,多处弹劾你杀良冒功,有没有此事?”
毛文龙叩首道:“王驾明鉴,臣只恨人不够,何必杀良冒功?臣不敢居功,愿赴阙领死。”
“量来你也不至于损耗人手,”李征责令,“如今辽东正是用人之际,你去朝廷做什么?凭东江镇那点人,你参与不了国本之争,去必死。东江镇人口都住在皮岛之上,那没什么价值,你回去后搬迁人口到辽东,所部兵马扩展到三万人,继续当你的东江督帅去。”
毛文龙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转念一想,他如今手里唯一比中军厉害的也就是水师。
除此之外,就凭他那点人手,那点装备,在中军炮火之下恐怕连半天都撑不下来。
于是道:“大王,辽东既平,皮岛不必驻屯禁军。臣恳请移师中军,既早晚就教于大王驾前,也可使多年不闻朝廷圣音之皮岛军民旦夕沐浴王化于中军旗下。”
他指着王辅说:“此王辅,东江第一上将,弓马娴熟,身先士卒,有上将之姿,可使之以一营兵马驻守皮岛,早晚可协助中军南下高丽。”
李征知道王辅,这是个有才能的悍将。
但毛文龙如此说还不够。
果然毛文龙提起皮岛水师。
皮岛水师实力不弱,在近海能形成足够的威慑力,甚至连高丽国都韩城都能威慑到。
毛文龙启奏:“东江镇虽多乌合之众,难入大王法眼,但水师足有一战之力。王辅水陆战法精通,可以之兼任北海水师指挥,倘若要灭高丽,我军可长驱直入打到汉城。”
李征道:“皮岛那点水师船只哪里够,辽东之战结束,孤有数百铁甲船要训练水师,王辅去当副将,主将是我肃藩大郡主。”
王辅惊喜,这可是天大的提拔!
大郡主李问剑亲领主将,这辽东水师便至少是都指挥使司级别。
他如今才只是个指挥佥事,能一步高升为都指挥佥事,那是老王家的祖坟冒青烟。
毛文龙呆了一呆,明白了李征对水师早有设计,当时便不知该说什么。
李征给了他一个理想的职位:“你不要回皮岛也好,孤命你镇守辽西走廊、盖州到凤城南部辽南地区,东江依旧在你部。你不要理会辽西走廊大大小小的军头,你的任务就两个,无论高丽还是倭奴,胆敢进皮岛以西,杀之。”
毛文龙大喜,这是给了他天大的权柄,当然,也给了他天大的约束。
他督帅部只能设在金州,如此,他南部有四海人望两朝帝师袁可立、西部有孙传庭洪承畴,北部有周遇吉张盘,他再也不要想随心所欲当土皇帝。
但这没关系,他毛文龙还是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的。
而且,今年年底他老文龙可就六十岁了,此前他只是东江督帅,不要说和孙承宗淮泗督帅比,就是和小字辈的孙传庭卢象升比,他这个东江镇督帅就跟个山大王似的,压根就进不了朝廷的法眼。
如今能当上辽南督帅,甚至是渤海督帅,他毛文龙也可以名列朝廷名将之列了。
于是毛文龙最后试探了一次:“微臣必将粉身碎骨以报天恩,只是这封锁东海却难。”
“人我给不了你多少,东江水师与山东水师北上所部我要用,最多只给你一个卫的老兵。”李征知道此人心思,遂道,“但船只不成问题,给你一千艘铁甲船你反倒用不了,孤给你一百二十艘铁甲船,上配备火炮六百门,饮食供应尽你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