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府便开始敲锣打鼓。
在钞能力的加持下,林府的送殡队,畅行无阻地自林府行往城外,将一具与黑棺十分相似,却并不一致的黑棺,风风光光的葬入一名为白虎抱青龙的风水地势处。
小六……以及暗中的五猖教,均在关注着这场葬礼。
借了小六视角的顾流,以及五猖教众人,也都发现了,葬下去的那口黑棺乃是林府仿的,掩人耳目所用,真正恐怖的黑棺还藏在林府。
猖獗更是再次使出掌心眼,在林家老爷下葬之处反复翻看,确认那棺中并没有尸体,这才明白,林家所养的阴尸,大概率就是林大小姐的父亲。
葬礼办的尽善尽美,宾客络绎不绝,这边谈笑声不绝于耳。
而另一侧,身着孝服,头戴白绫的林颖儿,却是哭晕过去了好几次。
满堂宾客皆笑颜,这场隆重的葬礼,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是真的悲伤。
小六并未接到林府的邀请,毕竟这属于世家巩固关系的政治活动,他便只能独自一人,在林府外悄悄关注着里面的一切。
他不只一次见到了,林颖儿顶着哭红的双眼,还要赔着笑容面对那些往来的贵族宾客。
每每这个时候,他便会回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刻。
“家父……家父重病缠身,恐怕时日无多了。”
“他老人家实在无法下床,只能由小女子前来招待几位了。”
“实不相瞒……这口楠木棺,正是家父为自己寻的。”
“生死不过人生常事……”
那时的她,笑容尚且发自内心,并非如今日这般硬挤出来,看起来远比现在坚强多了。
小六心中一阵阵的心疼。
代入到林颖儿的视角,他真的无法想象,那才不过及笄之年的弱小女子,是如何撑到现在的。
她远比自己更为强大。
小六默默离开,去了上次遇到卖柴的老伯那,卖木簪的摊子还在,那摊主却是好久未见了。
寻不到人,他便走遍了谷雨城的首饰铺,总算是买到了一只同样朴素,与先前那根木簪十分相似的簪子,又用重金买了一只紫檀木盒,将其装起。
他单纯的以为,林颖儿喜欢这样的木簪。
最后,寻了一个机会,给了林府的下人,说自己姓余,这是送给林颖儿的奠仪。
……
待宾客散尽后,林颖儿愤愤然扯下头上的白绫,气的浑身发抖,将摆好的酒桌一桌一桌全部掀翻,酒坛碗筷碎了一地。
而偌大林府,却未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因为唯一敢阻拦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嘴上一个个都说着来吊唁我父亲。”
“怎么个个眼睛都往我身上瞄!”
“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娶我吗?就算是装的,在我父亲灵位前掉几滴眼泪,也算有点良心吧!”
林颖儿歇斯底里,一个人在散场的葬礼上疯闹。
直到确实没气力了,这才无力地跪倒在地,掩面低声痛哭起来:
“父亲……您瞧瞧这些人……”
“他们是多么丑陋……孩儿,孩儿不想嫁给他们。”
“没有一个人在乎孩儿没了父亲,他们只想着要娶我,赘入林府,好接手父亲打下的偌大家业……”
“父亲,您若是能听见,可否还阳来帮帮孩儿……”
“孩儿好累,真的好累……孩儿要撑不住了……”
“孩儿好想你……”
哭到声音都嘶哑了,她反而冷静了下来,撑着地面站起了身。
“父亲……孩儿会不惜一切代价。”
见大小姐恢复正常,林安等了好一会儿,觉得还是该将下人送上来的东西交给大小姐,便抱着紫檀木盒上前。
“大小姐,这是那姓余的小子,送过来的奠仪。”
“丢了吧……等等,姓余?”
林颖儿愣了愣,总算是想起来一个身影。
她接过紫檀木盒,轻轻打开。
里面安静躺着一枚朴素淡雅的桃木簪子。
安静片刻后,林颖儿忽然苦涩地笑了起来,笑的十分难看,像是在哭:
“父亲,孩儿刚刚有一句话说错了。”
“不是所有人都不在乎孩儿没了父亲。”
“还有一个人……只可惜,孩儿没办法嫁给他了。”
林颖儿将那枚只值数个铜板的木簪好生收起,而价值不菲的紫檀木盒倒是被她随手丢弃。
“林安,取纸笔来。”
“大小姐?您这是……”
“我要书信一封。”
很快,林安便寻了纸笔墨来。
林颖儿提笔,于洁白宣纸上写下:
“余郎,数日未见,思君未绝……”
“……”
洋洋洒洒写满了一整张纸,她在最后署上自己的名字。
而后认真将纸折起,递给林安:
“将这封信,交与他。”
林安想开口问些什么,最终却还是化为一句:
“是,大小姐。”
……
葬礼过后,林府便沉寂了下去,对外宣称是林颖儿在为她父亲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