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院。
从教室里不断传来平静的讲授声,不高不低的声音,宛若天然的催眠曲,听得窗外的雀鸟都落在枝头昏昏欲睡。
“……今天内容就先讲到这里,下课。”历史老师看了眼时钟指针,“啪”的一声合上书,从台上走下。
教室众人却没有如过去那般瞬间复活。
反而一个个都失去了脊梁骨似的,面色忧郁地趴在桌子上。
侧过头望着门口的,注视着窗户的,看着前方的,不约而同有个特点,目光呆滞。
老师站在门口一扫,脑海里忽然蹦出个成语——伏尸百万。
“我应该没讲什么虐待你们的内容吧?”他忍不住自我怀疑道。
历史课或许的确比较枯燥,但也不至于像把这群年轻小孩吸干了精气一样?
这简直都让他对自己的教学能力产生莫大的不自信了。
“没有,老师。”距离门口最近的莓莓秉承着自己是个好学生的风度,出声安抚了男老师不安的情绪。
她看了看自己的同学们,从最后一排向前缓缓扫,最终落在第一排中央的某个空位上,目光中骤然浮现某种复杂的情绪。
她低声道:“大家只是,好几天没见到江流璟同学了。”
从江流璟被叫去中央塔开始,今天已经是第三天。
一同去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大半。
最快的人早上去的,当天中午不到就回到了学院,并对中央塔中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言,讳莫如深仿佛遭受过巨大精神摧残的模样让其他人紧张之余也更加好奇。
再晚一些回来的比第一个精神状况好些,身上魔力也有了明显的提高,但同样的,别人一跟他们说起中央塔,脸上就露出非常痛苦的神情。
问来问去也只肯透露一个字:“冷。”
有同他们关系好的人摸了摸他们的手,瞬间龇牙咧嘴嘶着气蹦开老远——这见鬼的玩意儿还是人体该有的温度吗?
他简直怀疑自己摸到了一块已经冻硬了十几年的冰块!
“他们说,中央塔里最长只能待三天,超过三天就有可能出事了,而今天已经是……”
“第三天。”老师接过了她的话,再看向学生们时大概理解了他们的心情。
他想了想,开口安抚道,“其实不必太担心,时间到了他们还没出来的话,学校自然会派老师强行进入。”
每一届的前十名都是院长校长心里的宝贝疙瘩,当然不会放任他们在眼皮子底下出事。
学生们听了他的话神情终于放松了些,抬起头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但还是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时钟,又投向门口的方向。
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他们的小代表。
此时此刻的中央塔中。
所有的人声似乎都已经完全消失,昏暗的阴影如同巨兽大张的口肆无忌惮吞噬着空气中残存的光线。寂静地底里,只有深蓝色的池水还荡漾着些许丝绸般光洁顺滑的光芒。
岩石上斑斓的彩光也变得安静。仿佛陷入休憩一般,隔了许久才轻轻闪动一下,标志着里头被笼罩的人仍有呼吸。
不知过去多久,沉寂的池水中忽然传来了响动。
“砰。”
彩光一阵摇晃,仿佛正遭受着什么剧烈冲击。
又是一声沉重的——
“砰”!
这一次它终于再抵受不住,构成的无形屏障悄然破碎。
一个浑身缠绕着赤色火焰的人影踩着哗啦啦的水声从中大步走了出来。
清楚这里此时再无旁人,赤完全没有收敛自己力量的意图,浓郁火焰从他身体内部暴烈地向外喷涌,在这黑暗的中央塔内,他就仿佛一颗移动的刺目太阳。
他完成了进阶。
六阶,是魄兽这个种族新生儿就该具有的水平,赤因为急着破壳而落下一步。好在他并不是完全的新生儿,时不时能解锁一些过去残余的力量,修炼得远比正常时期快速。现在终于是回到了应有的水平。
力量变强带来的兴奋感觉冲淡了修炼后精神上的疲惫,来自种族血脉的本能冲动不断在赤脑海中叫嚣着,要他去战斗,去杀戮,去撕碎他的对手,感受滚烫的血液溅落在手掌上的温度。
赤猛然闭眼,剧烈地喘气。
不行,不行,不能被这股暴戾的情绪控制。一旦失控,他或许会给江流璟带来危险。
恐惧伤害到重要之人的心情与身体中沸腾的杀意交织碰撞着,让赤此刻的头脑都乱作一团。
混乱之中,他遵循着最原始被吸引的感觉朝着身边最近的那一潭池水走去。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燃烧不熄的脚印。
他走到池水边上,低头看着那暗蓝色的水流。安静空荡,没有人在。
他知道这只是假象,是那些石头把他想见的人藏了起来。
“淼淼……”
他的呼吸声急促而粗重,低哑的声音仿佛已经完全压抑不住心里的动荡,伸出手想要碰到那层无形的遮蔽。
他能够打破它,他已经如此做到过了,他也渴望打破它,去见到里头被它藏着的人——但在手掌即将碰到屏障的前一刻,他停住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