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泊舟慵懒地垂下眼,睫毛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那双冰蓝色眼睛生得极好,哪怕被雨幕遮掩,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出彩。
暗淡的神色,深邃得像是一潭死寂又暗藏汹涌的湖水。
腹部的鲜艳还在不停蔓延。
目光飘忽了一瞬,她想起了和季秋吵架那天。
那天也下着这样澎湃的大雨,似乎要淹没一切。
"姐姐,阿舟恐怕要晚来一会,你别怪阿舟。"
雨水吞没了这一声呢喃。
沈泊舟是笑着说的,却带着愧疚和自责。
转身时,脚步微不可察地踉跄了一下。
雨水却成了她最好的帮手,以至于身后几人眼中充满愕然。
中枪之人一副血肉之躯却屹立不倒,还是人吗?!
开枪那人不敢置信地再次举起枪,只要子弹再次从略长的消音器中发射。
那么...沈泊舟必死无疑。
但在手指即将扣动扳机之时,一双布满褶皱的大手及时将其挡住。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沈泊舟紧咬着牙齿,牙龈已经渗出血丝。
铁锈的味道在常年寡淡无味的口中绽开。
真是久违,沈泊舟想。
转身的速度并不快,牵动伤口的痛常人难以忍受,她却连叫都不叫一声。
雨幕遮住了绝大部分视线。
经年累月的旧伤导致沈泊舟的视力并不好,她微微眯眼。
来者是一老一少,撑着一把足够容纳三人的黑伞站在正前方四米处。
"小沈,你杀了我这么多人,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
老者率先开口,年迈的嗓音透着十足的威严。
若是普通人来了,光是听声音都觉得不寒而栗。
而沈泊舟不会这样觉得。
她牵起一抹轻蔑的笑,垂在两侧的手隐隐颤抖,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怎么还?拿我的命还吗?"
声音暗哑,不带一丝温度,似有滔天恨意。
许杰神色平静,多年养成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习惯令他看起来不近人情。
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长相凶狠的人,恨不得将一切都献给自己的宝贝女儿。
"是你先背叛了我,你知道规矩。背叛者只有一死,小沈,你我合作这么多年,想必你很清楚。"
声音在暴雨中显得模糊不清,整个空间仿佛都被撕裂,只听得见雨,也只看得见雨。
"你早就知道。"
沈泊舟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
"我不爱她,都是一场交易,你早就看穿我和你女儿不可能结婚。"
许杰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眼角溢出生理性泪水,才堪堪止住。
"你也知道她是我女儿,那么..."
他的声音像是某种审判,不论来者愿不愿意,他都将作出定夺。
"我为了我女儿,什么不能干?别人想娶我女儿哭着跪着求我,你倒好,用完就扔,当真是无情。"
天空不知何时刮起了狂风,许杰头顶的伞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身旁的男人却还在苦苦支撑,生怕雨水溅湿许杰的衣角,哪怕自己后背全都湿透也无所谓。
那句"什么不能干无端令沈泊舟心口空了一块。
颤抖的指尖抖动得更厉害了。
别人从小都有父母的疼爱,哪怕缺失一方,至少还有另一方。
她呢?
自记事以来未曾见过母亲,从小到大更是连亲生父亲的面也没有见过。
真就当得上一句无父无母,无依无靠。
既然你们不愿意要我,不愿意照顾我,觉得我是拖累,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她怨恨母亲当年死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自己一块带走。
可就算把她扔在孤儿院,受尽欺凌她也没有怪过她的父母。
就让她的人生按照既定轨道走不好吗?
她可以和季秋一起长大,考一个没那么好却也不差的大学。
找一份稳定,钱多钱少都没关系的工作。
她年少的愿望就是和季秋偏居于一方,过着再普通不过的生活。
可那些人就连这样简单的愿望也不想让她满足。
他们都该死!
沈泊舟在心中咆哮。
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强烈阴狠。
就连对面的许杰也不免被这道目光震慑。
那句"你想干什么"还未来得及出口,一声枪响彻底打破僵局。
子弹以同样的方式贯穿许杰的身体。
这一枪打得极准,直指心脏。
中枪之人似乎想回头亲眼看看是谁杀死的自己,却又因重心不稳就那样轰然坠地,巨大的下坠力溅起血红的雨水。
"老大!"
身侧撑伞的男人嘶哑着声音大喊道。
回答他的只有漫天大雨。
沈泊舟微微抬头,雨滴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厚重古堡的城墙上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
男子身着皮衣黑靴,手中握着一把半人高的狙击枪。
他朝沈泊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