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铺?
活计?
叶大宝这意思,是想来青釉堂做工?
这是......缺银钱?
叶青釉沉吟几息,终还是开口道:
“你怀中那几件瓷器原本值不少银钱,你若是想要钱,只等明天天亮,不,也不用等天亮,你只管往夜市上一站,将瓷器卖掉,就能有银钱。”
叶大宝怀中的几件瓷器,虽然那件跳刀瓷年头稍浅,稍显稚嫩,可那件鱼籽瓷器与猪油瓷确实是好瓷不假。
这几件瓷器若是放在她手上,只要遇见喜爱的人,小几十贯银钱完全不在话下。
既然能得几十贯银钱,谁还会想苦哈哈的做工?
叶青釉所给出的主意其实很适合好吃懒做的人,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叶大宝仍然是低着头,用脚尖拨动着一块不足指头大小的小碎石,好半晌才鼓足勇气轻声回答道:
“可,可是,我哪怕是卖了瓷手上有银钱,也不能只往外花钱罢?”
叶青釉眉心一跳,原先想要登车的步子也一顿,重新回过头来,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这位自己从前这位所知甚少的堂哥。
实话实说,叶大宝的模样遗传自叶家。
而叶家的男儿无论心地如何,长相一定是浓眉大眼方正脸,颇有几分沉稳可靠的模样。
所以叶大宝也是如此,加上今年才十六,在方圆几里中也能被人夸上一句‘俊俏后生’。
不过此时这位‘俊俏后生’站在秋夜的冷风之中,眼睛被风吹的鬼迷日眼的,鼻子还在往下淌鼻涕,看上去着实是有些窝囊。
这个模样与记忆中叶大宝那副得意洋洋抱着食物逗人的模样重合,叶青釉终于发现出些不同来——
虽贪吃这一点没怎么变化,可叶大宝却再也没有那种一看就招人烦的轻浮感了。
叶青釉沉吟几息:
“所以呢?”
她没有回答,反倒是将话头留给了叶大宝。
叶大宝等不到叶青釉的开口,只能又重新开口:
“我想找个活计。”
“我想好了,哪怕是我将手中这几件瓷器卖掉,一下也花不了多少银钱,而将银钱带家去,我爹一旦发现,到时候银钱就会全到他的手中.......纵使是我不卖掉,这几件瓷器也躲不过被我爹卖掉的命。”
叶大宝飞快抬起头看了叶青釉一眼,认真道:
“不是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吗?”
“什么一条鱼不如一把鱼饵,一把鱼饵能够钓很多鱼......我有些记不清,不过应该是这么说没错的。”
“所以我就想,如今阿爷将这几件瓷器留给我,我愿意都送给你,只求个能包食宿,能长干的活计,只要我能搬走,还能干活,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回,叶青釉算是彻底明白了叶大宝的意思——
这几个杯子能换的银钱终究是有数的。
可若是能给他一个包食包宿的活计长干,这辈子就能安定下来,也不必日夜担心这几个杯子换来的银钱被拿走,或是花完。
甚至也不必担心以后老爹再娶,会厚此薄彼。
换做从前,叶青釉也不会想到,她们大房搬出去这段时日,改变最多的不是叶家其他人,而恰恰好是这个叶家从前满脑子只有吃喝的叶大宝。
看来这段时日的磋磨确实不小,不然从前被惯坏的大金孙,哪里会想到这些事儿。
如今的他,非但不傻,甚至很聪明,至少远比叶老二与叶老三聪明。
只可惜.......
叶青釉垂了眉眼:
“青釉堂不缺人。”
说叶青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好,说叶青釉冷血也罢。
她如今确实是宁可多花些银钱请些手上有技艺,品行好的人,也不愿再与叶家有什么交集。
让叶大宝来瓷铺里做工的弊端太多。
先不说他从前只知道胡闹,什么制瓷技艺都不会,来瓷铺里只能做些基础的东西,还有偷学技艺的风险。
就说叶大宝是叶家孙辈中唯一的一个男丁这点,就注定让他无法和叶家人分割。
若是让叶大宝来做工,就得无止境的接受叶家人时常在眼前晃悠。
况且,若是让叶大宝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做工,到时候混不吝的叶老二若是也要粘过来做工,这该如何?
叶家就是个黑不见底的无底洞。
叶青釉不打算碰,也不打算有过多的交涉,所以哪怕是真缺人,答案也只能是不缺人。
叶大宝明显大失所望,一时间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别的缘故,连眼睛都红了。
可他明显仍有些不死心,再度说道:
“我不要工钱,只管一日两餐,晚上有个囫囵睡觉的地方就行。”
“我,我想搬出去。”
这明显是叶大宝的底线。
叶青釉盯着对面看了几息,缓缓的又摇了摇头:
“今日的场面你应当都看到了吧?”
“我连给稍坐一会都要同人解释,给钱还要签收契,你觉得我愿意同你们有什么牵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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