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釉说话的本事,向来不用多说道。
原先滔滔不绝的尤氏猛然顿住,陈氏脸上臊的厉害,可又拉不住婆母,尤氏已经有些浑浊的老眼一转,盯住了出声的叶青釉:
“你说什么?”
尤氏虽然没见过叶青釉几面,可对自家姑子却是极为清楚的。
叶家两夫妻都是极为绵软的性子,好说话,好拿捏。
可就是这样的两人,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个性子的闺女?!
这小丫头竟敢在一屋子长辈面前将她宝贝金孙比作猪!
这像什么话!
这一点儿礼法规矩都不懂!
叶青釉知道对方听了个仔细,所以自然没有重复,尤氏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已经有些脸色发白的白氏:
“你就是这么教养闺女的?”
“你若是平日里管教不动,就只管将人放去我家中,不出三月,我一定.......”
回应她的,是叶青釉毫不犹豫将尤氏喝过杯子砸在地上的动作。
碎瓷破裂的声音极响,当即就将尤氏刚刚生出的心思惊的消散大半。
叶青釉面无表情:
“长辈?那里有长辈?”
“我爹娘只有我敬着奉着,不需要听其他自己小辈都死绝了的人,来我家里充长辈。”
这话说的极狠,明晃晃就是在骂人,当即就让尤氏和陈氏呆立在当场,一时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白氏的脸色倒是好了一些。
叶青釉一眼就能瞧出自家娘亲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原先的脸色发白是害怕自己生气,可一旦真生了气,撕了脸皮,白氏不用犹犹豫豫,自然全身心的站在闺女身后,所以自然脸色好了一些。
叶青釉拍了拍自己娘亲的手,已示宽慰,这才转头继续说道:
“我也劝你们,别将人家秀才家的小娘子挂在嘴边,白耀祖这种去肉铺都能被错认成猪的人,屠夫喜欢,秀才娘子指定是瞧不上人家的。”
“若是被人家秀才知道你们说的是他们家的闺女......人家好歹也算是有些功名在身上的,要是把你们治罪,那可就招人笑了。”
张口闭口就是秀才家的小娘子,秀才家的小娘子。
可白耀祖满打满算也才十岁左右,家中不算宽裕,长得肥头大耳更不算好看,那里有什么秀才娘家的小娘子会对这样的人生出什么心思,要许配给他呢?
叶青釉很怀疑,这不但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说辞,还是想毁人家闺女清誉的谣言。
虽然没有说到底是谁家,可听着就不像是个事儿,叶青釉不想惯着,自然也就不惯着。
白家俩婆媳被这么两句话说的脸色发白,尤氏确实是被叶青釉猛然摔瓷的东西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之后,尤氏勃然大怒,指着叶青釉,好半晌都没法子说出话来:
“你,你.......”
尤氏到底是命好,虽然丧夫的早,但公爹帮衬,连小姑子出嫁前都帮着拼命干活挣钱,等小姑子出门,尤氏的儿子也差不多长到能干活的程度,虽然这些年来有些混账,但也极为听话,不曾顶嘴。
而陈氏这儿媳妇虽然没有陈氏那般绵软,但也是不会顶嘴忤逆的脾气,虽然日子过的清贫,但尤氏的日子过的无比舒心,说一不二。
如今临老来别人的家中,想要粘连上亲家,却被人牵着话头骂,这如何让尤氏如何能接受?
尤氏被气的胸口起伏,双目圆睁,下一瞬就要昏死过去的模样,陈氏慌里慌张的将人扶了,又想起叶青釉刚刚的话,神情一言难尽:
“姑母,我婆母糊涂,也是想一茬是一茬,只是上门说道说道,既不结亲,那咱们不结亲就罢了,何苦将咱们两家的情谊闹的如此难看呢?”
陈氏怀了三胎,流了一胎,才生下的白耀祖,自然也是极为看重的。
虽然家中不算是富裕,可有尤氏陈氏做工,两个女儿一起帮衬,也还是能将白耀祖养的白白胖胖。
往日里陈氏最骄傲的也就是其他人夸赞自家儿子,今日听到叶青釉一口一个猪,她虽然没直说,但心中也是极为不舒坦的。
要是换做别人听到这话,也许会觉得自己的反应过激,挂念着面子,平息些怒意,然后将人打发走。
可叶青釉,才不是那种人!
叶青釉拦住要开口的白氏,冷笑了一声,伸出手一拂,将陈氏那一盏茶也拂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你不说话,我还忘了骂你呢。”
“你倒也不用说那么好听,不过是见我爹娘只有我一个闺女,想要吃绝户而已。”
“自己躲在后头看着婆母为自己占便宜,如今翻了脸倒出来装好人.......”
陈氏的脸一阵红白交加,叶青釉嗤笑一声:
“真是黄鼠狼给鸡吊孝——装蒜!”
“既然自己也知道糊涂,怎么刚刚不说话不阻拦呢?”
那自然是因为,两婆媳早就商量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拿捏白氏一番,若实在不行,便叫陈氏打个哈哈,将事儿圆过去,往后没准叶家人见亲事不成,想着面子上过不去,能帮扶帮扶白家,带带她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