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釉颠了颠手上银子的重量,哂笑一声,双手捧银,朝上首道:
“银子已经在这儿,麻烦阿爷签下立契书。”
叶老爷子的反应,叶青釉没有看到,不过想来这件事从头到尾,对方也不会介意。
反倒是手上的重量一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叶青釉手中的银钱袋子被早已经望眼欲穿的叶守财收入了囊中,而叶老爷子,也早已从老金头手中签好了立契书。
这薄薄一纸,承载着一线生机。
只可惜,除了叶青釉一家三口心中有些激动欣喜,没有人觉得这是多好的事儿。
叶守财拿了钱,便挥着手急冲冲要赶人走,一边往外踱步,一边还道:
“既然分了家,那以后我们虽然姓叶,可就没有丝毫关系了,若是有啥难处,可别怪咱们兄弟情薄。”
这话说的难听,而端坐上手的老爷子又不出声斥责,显然也是同样的意思。
于是,当下屋中便又是有几个人摇头叹息。
可这终究不是自家事,也管不了,只得该散场散场,该回家回家。
老金头眼见这场面,心中就更为感慨,看着这和自家孙辈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难免有些怜惜,趁着一帮人都往外走的功夫,伸手轻轻摸了摸叶青釉头上的小螺髻,小声嘀咕道:
“世间哪里有这种不当人的事儿,传出去都难做人!这老叶,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年病糊涂了,前几年也没这么偏心.......”
“小丫头,你阿爹这人我知道,仁厚的很,邻里名声也好。听说你爹手这几年伤了难做瓷器,想要两个月赚三四十两怕是难.......这样,我教你一个主意,我儿子看着虽然凶,可不是什么坏人,真要是个坏人,我这么多年的村里正一定被人狂戳脊梁骨,没有法子做的稳当,也早早就将他扫地出门.......”
“你若是两月内还不了钱,你就同你娘在他面前哭闹祈求,臭小子吃软不吃硬,应当也能让你延期一些。”
叶青釉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生有些臭脸,可絮叨间多有仁善之意的老金头,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只是小声道:
“好......可金叔就在一旁,他已经听到,我到时候还可以这样吗?”
老金头一愣,别过脸一瞧,果然同款臭脸的金威就站在身侧,不知道瞧了自家老子多久,老金头老脸一红当即就是一声闷哼:
“不要紧!”
“你只管到时候撒泼打滚,他要生气就找他老子算账,为难小姑娘算是什么个本事。”
老金头骂骂咧咧走远,叶青釉瞧的叹为观止,实在没忍住,抬眼看了一眼全程没吱声,黑脸挨训,不似儿子更似孙子的金威,更觉意外。
原先白氏同她说金家事儿的时候,她还真当着父子俩有啥大矛盾,现在看看,比起有什么不可调停的矛盾,更像是俩嘴硬的父子较劲。
如此看来,这老金头和金威,不但是容貌像,性格也应当是很像的。
那全程跟在金威身后,不发一言,似是很害羞的瓷娃娃姑娘,应当是随了其母亲.....
叶青釉心中有些猜测,许是这一眼看的有些久,跟在身后最后出门的叶守钱与白氏低声交谈了两句,随后便来抱起叶青釉,轻声哄道:
“等爹娘赚够钱还了债,也给你买那样漂亮的璎珞与长命锁。”
长命锁?
她刚刚看金家漂亮姑娘的那几眼,被爹娘认为在看首饰?
叶青釉倒是没想到自己多看的这一眼会有这样的误会,摇了摇头刚要开口,便听一旁目送老爹离开的金威耳朵却好像是狗耳朵一般,不知何时将这话也听了过去,毫不留情开口道:
“那也得还上钱先,况且孩子身上衣服都短半截,我若是你,有了钱也先给孩子裁两身合适的衣服,可不敢想什么远的长命锁。”
“我这一路上都听别人说叶老大仁厚,怎么做事儿这么糊涂?”
“不对,若是不糊涂,也不必连累媳妇闺女分家,还欠了一屁股的银子。”
这话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只是真话总是一样的刺耳。
叶守钱夫妻俩脸上原本因分家而起的喜色,听了这话,顿时便有些惨无人色。
叶青釉知道自己爹娘不算是能成器的人,也知道他们本就糊涂,也许是因分家一时间有些太过欣喜,而画了一个在常人眼里有些难以靠近的大饼。
但自己心里怎么想,同外人说出来又不一样,况且金威这话,已经超过了反驳的程度,可以说是讥讽。
于是叶青釉当下便有些不乐意,仗着自己年纪小便开始胡搅蛮缠:
“有奔头总是好的,万一说不定那天就有了呢?”
“我还想着我以后要是赚足了银子,一定给我阿爹阿娘筑一座满是金子的屋子.......难道连说都不能说,想都不能想?”
虽然现今为止,所有的奔头希望,都是叶青釉自己争来。
但这话,由别人说出来,就是不对。
金威这么老大个人,被叶青釉呛了声,脸上虽然还是刚刚被老金头骂时那样的黑,可却没有更深一层的恼意,只是说道:
“没说你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