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彬在翊坤宫里待了许久,才得以放出来。
要跟惢心成婚的事,他没有跟如懿说,但他把如懿月钱买药花完,还欠了不少的事,告诉了永寿宫。
嬿婉说起来这事就想笑:“听说娴妃已经提前预支了三个月的份利,让内务府为难极了。”
进忠坐在床脚踏上给她染指甲,小心翼翼地将花泥涂在她的指甲上,又麻利地用丝带缠绕起来:“翊坤宫的笑话,从来都是常看常新,今儿皇后娘娘跟皇上提了一嘴,皇上大概是觉得丢人,特意给娴妃送了些金子。”
嬿婉哼道:“皇上总是待她这样好。”
进忠轻笑:“令主儿可别气,知道您也喜欢金子,奴才特意给您带了一箱子小元宝,您留着玩儿。”
嬿婉眉眼弯弯:“进忠,还是你待本宫最好。”
进忠爱死了她这样若即若离劲儿,抓心挠肺地想要更近些,又不敢真的近了,黑漆漆的狐狸眼温柔地注视着她:“令主儿,只要您开口,奴才的命都给您。”
嬿婉缠绕着丝带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喉结:“本宫要你的命做什么,本宫只要你活得长久,当然,若是本宫死得早,你最好早点跟过来。”
进忠吞咽了一下漂亮的喉结:“那春婵呢?”
嬿婉眯着眼睛:“春婵就活得长长久久,本宫希望春婵和澜翠,都能长寿平安喜乐到老呢。”
进忠愉悦地笑了:“那可说好了!”
嬿婉把手从他手心儿里拿出来:“有点儿奴才样儿。”
进忠嗻了一声,望着她:“奴才只求,若有朝一日不能保全,奴才能死在您前头,为您争取哪怕一线生机。”
嬿婉眼神恍惚了一瞬,轻声道:“我不喜欢。”
进忠忙道:“奴才说错了话。”
嬿婉叫他别说话,上床:“我要睡了。”
她的手照旧搭在他的腰间,力道有些大。
进忠心里沉了沉,面上不敢露出分毫,一动不敢动地给她当软枕,等她睡熟了,才轻轻睁开了眼。
令主儿,她从未说过他死后,她过得怎么样。
她只是一回来就对他好……
他的心一沉再沉,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若是她后来过得极好,若是她身边围满了爱她的人,她一定不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将他的爱死死抓住。
连春婵,澜翠,王蟾……最后都不爱她了吗?
他心里闷闷地疼,仿佛些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只是太快了,他没能抓住。
他默默等了许久,确定她完全睡熟了,才敢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了门外。
春婵快步过来:“要走了?”
进忠深深看着她,实在不能想象,以春婵,澜翠,还有王蟾对令主儿的忠心,最后竟然会背叛她。
所以,她们是被人害死了?
进忠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若真是如此,那令主儿岂非彻底孤立无援?
他越发不安,眼底的神色漆黑得可怕。
他之前一直都觉得,以令主儿的聪明才智,收拾一个已经跟皇上决裂了的娴妃,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他死的时候,她都是皇贵妃了啊!
皇贵妃!
那可是直接就说明皇后无用的存在!
只要熬死了继后那个老女人,令主儿不就是皇后?她若是当了皇后,她的儿子不就是太子?
春婵被进忠的神色吓到了:“进忠公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直说!我承受得住!”
进忠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和澜翠,王蟾都小心着点儿,别死了。”
春婵:“……啊?”
进忠沉声道:“令主儿身边可用的人就咱们几个,若是咱们一死,你想想令主儿到时候会是什么处境?”
春婵不敢想,她知道她家主儿有多离不开她和进忠公公:“……进忠公公,我知道轻重,您怎么忽然说这些?是娴妃那边要冲我们三个下手了吗?”
进忠揉了揉眉心:“令主儿的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半儿了,我只是怕最近太顺利,你们都疏忽了。”
春婵这才放下心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时刻小心谨慎,也会看好澜翠和王蟾她们的!”
进忠知道她一向聪明冷静,点了点头:“今儿皇上陪了娴妃,估计接下来几天都不会来这儿了,你看好了偏殿的那个,三天内,让她务必往翊坤宫去一趟,她前脚走,你后脚就让人来通知我。”
春婵肃了脸:“你放心!”
进忠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房门:“进去伺候着吧,若是她最近睡不好,又或者不好好吃饭了,就叫张太医来给好好看看。”
“好,进忠公公放心。”
春婵目送他走进夜色里,就快步进了屋子,走到了跟前,才见嬿婉正睁着眼睛,失神地看着床幔。
春婵忙走到床边:“主儿可是饿了?”
嬿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做了个噩梦,春婵,我想吃酸辣肚丝汤。”
春婵有种不敢,也不能深问的直觉,温柔地点点头:“奴婢这就叫王蟾去做,您不知道,自打您隔三差五要喝他做的这汤,他走路都是带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