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璟璱她竟然……”
竟然这样懂事!
皇族公主,哪个不是一听说要远嫁蒙古,就日日以泪洗面?
在京城,公主是公主,可到了塞外,公主就是远嫁没有娘家的可怜女子,大多都是早死。
他本来已经心中定了主意,可如今,心里却满是愧疚。
太后却根本不担心他会反悔。
她不光了解眼前的这个儿子,还了解皇帝这种存在。
再心痛内疚,什么女儿妻子亲哥哥亲弟弟,全都没有他自己的感受重要,没有他的皇位重要。
璟璱出嫁,已经成了定局。
太后沉声道:“无论皇帝要怎么选,哀家都觉得愧对皇后母女,也要遵守对璟璱的承诺,日后要护着皇后,胜过皇帝了。”
弘历的万千思绪,都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被打断,无奈道:“皇额娘这样说,倒好像儿子总是欺负琅嬅一般。”
恭敬陪坐的嬿婉垂下眼帘,免得自己的情绪兜不住。
皇上他大概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心虚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叫娘娘的闺名。
真的……
这狗男人太会劝自己了,一点儿情绪的苦都不肯吃,总能用最快的速度让他自己痛快舒坦起来。
太后满脸慈爱:“哀家知道你孝顺,以前的事情,说到底也是皇额娘总拿你当小孩子看,才做得有失分寸。
如今你自己也做阿玛了,大约也能理解皇额娘这样当母亲的人了,这孩子啊,无论长多大,当母亲,总下意识以为,孩子还小呢。”
都四十多岁了,却还小的弘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儿子以往糊涂,让皇额娘受了不少委屈,儿子都明白。”
这对儿母子俩,就这么水灵灵地聊起来了母子情,两相都是刻意交好,自然是母子间的感情越发情比金坚。
直到进忠匆匆进来禀告:“奴才拜见太后,皇上……”
他欲言又止。
弘历眉心一跳:“怎么了?”
他正是与太后母子情深的时候,自然不觉得没什么需要隐瞒太后。
进忠急道:“娴嫔娘娘出了这儿,就满脸狰狞地往……往皇后娘娘那儿去了!奴才觉得不大对,想着得禀告您一声!”
弘历怒目圆睁:“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太后心头跳了跳:“如懿惯爱说些有的没的,皇上还是跟哀家一起过去看看,皇后为璟璱着急昏厥,这时候若是被气得狠了,怕是性命都难保!”
若是这时候皇后丧命,难道大臣们还好意思让璟璱出嫁?皇帝说不定也会改了主意。
况且琅嬅这孩子,如今真的是个极好的孩子,怎么也不能折在如懿这种人手里。
她有些恼怒:“哀家真是没想到,她如今是彻底不装了,也不怕人说她吃相难看!”
弘历脸色冷沉:“朕扶着皇额娘!”
嬿婉焦急:“嫔妾能不能先跑着去?”
弘历沉声道:“朕让进忠先去!你这小身板能跑多快?”
嬿婉只能红着眼眶跟着,进忠抬头回应弘历的时候,她也盯了进忠一眼。
进忠明白。必要的时候,宁可挨骂,也得以娘娘的心情为先。
他迈开大长腿,匆匆而去。
却说另一边,其实如懿志得意满地出了太后的院子,原本没想往皇后那儿去的。
只要等太后让讷亲大人有所动作,到时候弘历圣旨一下,富察琅嬅也照样会被气死。
可她实在是太忍不住。
她没日没夜地抄写,就是为了早日出来,一力促成璟璱远嫁的事。
富察琅嬅害得她生不了孩子,就该自己也遭报应,留不下一个孩子才对!
想到自己最近受到的折磨,折辱,如懿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心头的怒火和激动,直接就去了皇后那儿求见。
才一见了面,如懿就笑了起来:“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臣妾本不应该来叨扰的。”
富察皇后冷冷道:“你已经是嫔了,应该自称嫔妾,怎么,抄了那么多遍的宫规,一句该记住的都没有记住吗?”
如懿戏谑的笑容微微一僵,冷下了脸:“皇后娘娘指使魏嬿婉不断打压陷害嫔妾,自己却躲在后面装好人,真当嫔妾都不知情吗?”
她讥讽道:“这么多年来,你都做了什么事?旁人不知道,皇后娘娘自己应该心里清楚!皇后娘娘,你该好好劝劝公主,既然以天下养,就得为大清付出代价,就该主动要求出嫁,为皇上分忧。”
富察皇后深呼吸:“你只是个嫔,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如懿高傲地笑了笑:“嫔妾劝完了您,就会去劝一劝公主,让她不要不懂事,整日把嫡公主的名头挂在嘴边,却连一点儿奉献都不肯为了大清做,太自私了。”
富察皇后被气笑了:“你没有当母亲,自然说得轻巧!若是你的女儿……”
如懿冷冷打断她:“若是嫔妾生了女儿,自然会教导她自小谦卑恭顺,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皇上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像某些人,尸位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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