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公公要办差,就没有办不成的。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拨:“抬他上去。”
凌云彻毕竟做过御前侍卫,一身功夫还在,一个动手就掀翻了俩太监,剩下的两个太监满脸忌惮,没有贸然上前抓人。
进忠似笑非笑:“小凌子,你是想抗旨?”
凌云彻脸上滑过一丝痛苦:“进忠公公,我……”
进忠打断他:“这是皇上的命令,你可要想好了抗旨的后果。”
凌云彻浑身一震,防备的手缓缓放下来。
四个粗壮太监上前,将人狠狠按在了木板上。
他们抬着他出去的时候,故意走得乱七八糟,撞来撞去,让凌云彻惨叫连连。
进忠转头对进宝道:“反正最后都要屈服,也不知道非要折腾那么多干什么。”
进宝看了凌云彻一眼:“大概贱人都矫情。”
进忠笑点了他一下:“你小子。”
凌云彻痛不欲生,满脸屈辱,却没有任何反驳。
他知道进忠说得对,那是皇帝,皇帝下了命令要折磨他,跟娴贵妃娘娘斗气,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侍卫,如何能够抗旨?
他这辈子已经这样了,若是再连累了亲友,连累了娴贵妃娘娘,那就真的罪过深重了。
他心里想得好,可当他真的看见了娴贵妃……
进忠看了一眼撇开脸的凌云彻,轻笑着迈出一步,先挡住了他,对着屋子里翘着三根手指写字的如懿行礼:
“奴才见过的贵妃娘娘,皇上知道娘娘辛苦,特意让奴才来给您送一件礼物。”
惢心已经迎了出来,自然一眼就看见了木板上躺着人,看着穿着一身太监衣服的凌云彻,她瞪圆了眼睛,浑身发抖。
那天,那天她被主儿打发去讨好李玉,若是那天她也跟着主儿进了皇上的船舱,会是什么下场?!
她浑身冰冷,僵直,越发不敢说话。
如懿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凌云彻,就与她近在咫尺,坐在桌案前,人淡如菊地飞快抄书,竟很有几分书法大家的姿态。
她眼睛都没有抬一下:“本宫有错,不敢再让皇上费心赏赐……”
惢心惊恐打断她:“主儿!”那可是皇上!是皇上!不是你家的赘婿!你到底能不能从正妻的幻想里出来?即便是皇上的正妻,也不敢这样打皇上的脸!
如懿顿了顿,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惢心:“惢心你也太郑重了。”
惢心忍着烦躁:“主儿,您该谢主隆恩的。”
她实在是怕如懿现在不谢恩,马上就谢不出来,甚至是要发疯了。
如懿见惢心满脸祈求,勉为其难地扯了扯嘴角:“臣妾谢主隆恩。”
她对进忠了皱了皱眉:“把东西放下,你走吧,你可是御前大总管的徒弟,本宫可不敢耽搁你的时间。”
进忠对她的阴阳怪气视而不见,反而十分认真地记着每一个细节:“娘娘说笑了,您恐怕得出来一趟,亲自接一下这份礼物,这可是皇上为了让娘娘高兴,特意精心选择、炮制的呢。”
如懿终于放下了笔,抬了抬手:“惢心。”
惢心只好匆匆回去扶她:“主儿,您,您可千万别再跟皇上闹脾气了。”
如懿挑着嘴角,自得地笑了笑:“皇上是与本宫青梅竹马的少年郎,他既然已经跟本宫服了软,本宫自然也会看在少年时的情分上,也原谅他。”
惢心整个人都是麻的:“主,主儿聪慧。”
她僵硬地扶着如懿到了院子里,进忠也让开了位置。
如懿没看见什么金银珠宝,笔墨字画,倒是先看见了一个躺着的太监,微微愣了愣,皱眉:“你把个太监抬过来干什么?”
她忍不住后退两步,带着护甲的小胖手遮住鼻子,翘起来的小拇指都颤了颤:“他怎么味道这么重?”
进忠:“……”
这乐子太大,进忠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清了清嗓子:“贵妃娘娘若是嫌臭,奴才把人拎出去涮洗一下吧。”
如懿皱眉:“本宫并不缺人,这礼物你还是带回去还给皇上吧!”
她怒气冲冲,觉得这是弘历在讥讽她无人可用。
她不过就是让惢心去看望了一下李玉而已,又怎么了?
他到底要小肚鸡肠到什么时候?
她转身就要走,凌云彻却实在是害怕,不得不开口:“贵妃娘娘!”
这种时候,凌云彻实在是顾不上脸面了,进忠一向不喜欢他,说不定真的会把他拖出去涮洗,到时候,他下面非得烂完了不可!
凌云彻叫了一声还不够,又叫了一声:“贵妃娘娘!求您……留下我!”
说到了后来,直接委屈哭了。
但凡有得选的,谁会想在自己喜欢的女人身边儿做太监呢?!
可他实在是不能再回到那个黑黢黢的牢房里!
那里又湿又黑又臭,他的伤口一直没能恢复,再这么烂下去……
如懿不可置信地僵住,然后猛地回头,一把推开惢心,踉跄着跑到了凌云彻面前:“凌云彻?!”
她娇嫩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