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从永寿宫里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黑漆漆的夜色里看不清楚什么,却让他觉得,嬿婉摸在他脖子上的体温仍在。
他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中有一抹无奈和茫然。
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碰他的脖子?
想到她后来……
他一下子红了脸。
来之前早就想好的各种规划,自我告诫,在她面前全都溃不成军。
什么计划,都没有她含笑望着他,甜甜地叫他一声进忠来得更珍贵,更有意义。
深呼吸,狠狠搓了搓脸,进忠勉强压了压过分上扬的嘴角,悄无声息地往回赶。
只是,手才挨到门,他就觉得不对劲,略微缓了缓,他故作不知地推开门,就见屋子里坐着一个人:“谁?!”
靠得近了,才发现不光是坐着的这个,地上还跪了一个。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可还是装作惊慌的样子:“来人……”
坐着的那个开了口:“你果然跟永寿宫的关系不正常。”
听声音,果然是李玉。
而地上跪着的人,则是进宝:“进忠公公,您可别怪我,干爹让查的事儿,我也不能不查不是?”
进忠眉头微动,跪下求饶:“师父,您听我解释……我去永寿宫是有正事……”
屋子里亮了起来,是进守,这小子躲在门后,这会儿插上了门臼,就把烛火点上了。
三个人都盯着进忠,进忠又无奈又担忧:“师父,您又听翊坤宫娘娘说我的坏话了是吗?”
他深深地舒出一口气:“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好说的,您想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吧。”
他这样,李玉反而压住了杀机:“你我师徒多年,我也不是什么偏听偏信的人,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去了永寿宫?”
进忠点头:“去了。”
李玉被他梗着脖子的样子逗笑了:“你倒是实诚,好,那你说说,你去干了什么?”
进忠从他的神色里察觉到了点儿东西,有些惊讶,继而又有些好笑。
翊坤宫的这位娘娘,似乎除了在皇上面前的时候没有脑子,其他时候,这小心思是真多啊!
她竟然想让李玉策反了自己,好跟她合谋去害令主儿!
她到底是哪儿来这么大的脸,觉得自己就一定会听她?就因为李玉,他进忠的师父,喜欢跪舔她吗?
进忠不答反问:“师父,徒弟我今日就问一句,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想娶惢心姑姑?还是只是想护着她?”
李玉脸一沉:“进忠!”
他让进宝和进守都出去,冷冷盯着他:“你别找死。”
进忠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认错,而是继续问道:“师父,您到底是想让惢心姑姑跟您做对食,还是只想着叫她高兴,哪怕她嫁给江与彬生儿育女,您也觉得行?”
李玉觉得愤怒,想要一脚踹在进忠身上,却又明白,自己说到底还是迁怒。
他愤怒,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惢心喜欢江与彬,更想与江与彬生儿育女!
而他,不过是个没根儿的太监,跟了他,她这辈子都会被别人嘲笑,也不能再当母亲了!
进忠沉声道:“师父,我只是不想看您这样自苦,想替您做了这个决定!令嫔娘娘深得皇后娘娘的喜爱,皇后娘娘又掌控着后宫,她若是赐婚,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李玉呼吸急促:“你是为了这个?”
进忠苦笑:“您待我好,这次为了我,宁肯得罪贵妃娘娘,也要把三宝送进慎行司给我出气,我实在是感激,又不知道能我还能给您什么,只好替您谋划一番。”
李玉不自觉地加重了呼吸。
他的心跳得太快了。
进忠说得没错,若皇后娘娘开口,惢心就真的是他的了!
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眼前,现在,他只需要点个头,就能立刻得偿所愿,就连坏人,都是进忠来替他当!
他止不住地双手颤抖,许久,才沉声道:“你已经跟令嫔娘娘提了?”
进忠摇头:“还没有呢,令嫔娘娘记着我以前在启祥宫里帮过她,又有心跟御前的人交好,所以,我才能借机常去找王蟾联络感情。”
他看向李玉:“不过若是师父着急,我愿意花费这份人情,厚着脸皮请令嫔娘娘帮忙。”
李玉险些直接点头,他生生忍住了:“不急,你先等等,先等等再说。”
他还是怕。
万一惢心心生怨恨呢?
万一,惢心以为是自己指使了进忠呢?
他不得不站起来来回走了好几圈,才勉强压住了情绪:“罢了,这次是我误会了你。”
他郑重地将进忠扶起来:“你就还跟过去一样,先跟永寿宫那边维持好关系,必要的时候,可以做些事。惢心那边……我再想想。”
进忠点点头:“师父你放心!”
他满脸诚恳:“您待我好,所以,无论您要什么,徒弟都一定竭尽全力!”
李玉叹口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记恨翊坤宫,娘娘只是太不喜欢令嫔了,她上次还给你请了江太医,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