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微微变了脸色,富察皇后却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好孩子,怎么好好儿的又难受了?”
她忍着脚踝疼痛过去,想摸摸她的头发,却被嬿婉抱了个满怀。
嬿婉曾经日思夜想的母亲的慈爱,在富察皇后的身上有了具象——
是不顾规矩也要替她出气,是不需要她有用,只一个喜欢就为她撑腰的坚持,是时刻怕她受伤害的不断关注,是受了伤也要守在她身边的温柔……
她舍不得。
她想她活下来!
嬿婉攥着她衣服的手指指尖发白:“娘娘,我有话跟您说。“
富察皇后愣了愣,温柔地摸摸她的背脊:“别怕,坏日子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无论你想说什么都好,别呕坏了自己的身子。”
嬿婉几次张嘴,才声音发颤地问出不该问的话:“七阿哥,七阿哥他还好吗?”
富察皇后温柔地道:“他还是有些低热,但精神不错。”
说到这儿,她轻笑出声:“嬿婉是想跟永琮一起练字吗?也只有你了,他画花了你好容易写好的大字,你也不恼,反倒很高兴。”
嬿婉内疚极了,她曾经想过大家彼此不救一次,日后富察皇后待她好,她便也待她好,可真遇到生死,这样真心爱护她的人啊,哪里舍得?
她抱住她的腰,极力压低声音:“娘娘,我梦见了……豆疫……七阿哥他……”
富察皇后心里一惊,忙捂住她的嘴。豆疫这种话说出来,若被有心人举报揭发,怕是要掉一层皮!
站在富察皇后身边的素练大怒瞪眼:“你简直放肆!竟敢公然诅咒七阿哥……”
富察皇后猛地打断她:“住口!素练!嬿婉只是做了噩梦。”
可感受着嬿婉颤抖的身体,她心里却也忍不住慌乱起来。
最近,七阿哥是越来越爱发热了,精神其实也不大好,她是为了安慰嬿婉才这样说的。
嬿婉当然知道,任何不详的话语,都不该往大清唯一的嫡子身上扯,可她既然开口,就想跟天挣一把。
她咬了咬唇,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些:“娘娘,钦天监的大人说,我的命好,能带旺身边的人。”
富察皇后知道嬿婉是什么样的性子,小姑娘谨小慎微,能说出今天这样可以赐死的话……难道是上天怜悯她,通过嬿婉的口来提醒她吗?
她闭了闭眼:“素练,去守着门。莲心,你去,去找齐汝过来,就说本宫不太舒服。”
她浑身都在发软,甚至都不敢往永琮身上想,可她总归要让医术最好的齐汝看了,才敢安心。
“进忠……”富察皇后扯了扯嘴角,还在替嬿婉遮掩:“你暂且在外面等等,嬿婉做噩梦吓着了,本宫哄哄她。”
进忠没听见嬿婉说了什么,但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说的是极要命的东西。
他心里又爱又恨。
爱这姑娘吃了这么多苦头,还是对真心爱护她的人一片赤诚,那他这辈子都不用怕被她用过就扔。
恨她不顾自己安危,什么话都敢说,什么闲事都敢管,恐怕要惹火上身。
可他再急,也只能恭顺行礼,告退到了门外。
嬿婉有些心虚,她又让进忠担心了,可她听见齐汝会来,紧绷的心神略微松了松。
她自己做过母亲,知道母亲对孩子能牵挂到什么地步——哪怕只是做了个不吉利的噩梦,也要醒来之后立刻去看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今日一定小心些。
她轻轻握住富察皇后颤抖的手,希望一会儿她笑着骂她多虑了,希望上一世的事情不要重演。
可齐汝匆匆过来,富察皇后亲自带他去看了永琮。
两刻钟后,嬿婉听见了富察皇后凄厉的哭喊。
“不!谁也不能带走永琮!本宫,本宫绝不允许!”
嬿婉猛地坐直了身体,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进忠冲进来,死死按住她的手腕:“令主儿!这种时候您凑什么热闹?!”
嬿婉指尖都在哆嗦:“进忠,是我跟皇后娘娘说的,我……”
进忠脸白了白:“您可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
好端端的,七阿哥忽然染上了豆疫,旁人都不知晓,唯有嬿婉知晓,她这是想要用现在这幅脆弱身躯,往慎行司里试试她跟刑具谁硬吗?
嬿婉害怕得小脸儿发白:“进忠,娘娘她待我,比我额娘还好。”
进忠恨不得能摇醒了她:“娘娘再好,也得先顾着她的亲生儿子啊!七阿哥是必定要被挪走的,到时候娘娘着急,你猜她会问谁的罪?”
嬿婉没说话。
进忠怕得头晕,深呼吸稳住心神,快速想着办法:“您听说了什么消息?知道谁要害七阿哥?”
嬿婉知道后宫里的许多事,但不包括她成为妃嫔之前发生的那些秘密,她抿紧嘴角,直勾勾看向进忠:“我会求皇后娘娘,亲自照顾七阿哥,劳烦你,帮皇后娘娘查一查这件事。”
进忠瞳孔一缩:“你该不会是……”
嬿婉抓紧他的手:“我无权无势,只凭借怜惜,怎么可能斗得过娴贵妃娘娘和嘉妃?进忠,我要赌一把,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