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俊朗的眉眼十分平和宽容:“说说看,嬿婉,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嬿婉倾慕地注视着弘历清润的眉眼,小心翼翼地透出几分贪婪。
弘历眉眼不动,眼神却微微发冷。
嬿婉面上迟疑,心里却在轻笑。
她琢磨了他整整十八年。
十八年的日日夜夜,就只做这一件事,便是个蠢材也早就专精了,更何况她还心机深沉,积极钻营,日日新夜夜新地用她聪明的脑子去钻研他。
旁人看不懂他,她却太懂得帝王心性这四个字,在他身上是什么样儿了。
帝王多疑,却也多情,更兼自卑与自傲,还好为人师。
他喜欢不自轻自贱,竭力往上爬的人,却不喜欢爬得难看的。
他享受女子全心全意的追捧和爱恋,却厌烦因爱恋而起的嫉妒和违逆。
这满宫的女人,背景深的他再喜欢也心有顾忌,背景浅的,他肆无忌惮地疼爱逗弄,却又嫌弃人家单薄无知。
唯有她。
她如同漂泊在怒海中的浮萍,被他随手捞起才得以保命。
她是否借机攀附,他根本不在乎,只要攀扯在身上的花草够漂亮,够舒心,他便乐意带回去,让人随便找个盆栽暂且养着。
她跟海兰之流唯一的不同,便是她是他亲手调教着养成的玫瑰,一颦一笑皆是他好为人师的成果。
所以,她上辈子能做到皇贵妃。
这辈子,只要手里“没有”脏东西,皇后,她做得!皇太后,她也做得!
嬿婉大着胆子注视着弘历,脸颊粉红:“嬿婉只求,这辈子都能陪在皇上身边,叫皇上高兴。”
看惯了他后来胡子拉碴的样子,如今这样长身玉立,眉眼锋利的模样,只觉得让人舒心得紧。
她尤其喜欢他长长的睫毛。
硬硬地往斜下方生长,自然而然地遮住了眼睛,很漂亮,很温柔,也,深不见底。
弘历懒洋洋坐下来:“你想做妃嫔?”
嬿婉忙蹲跪下来,一双小鹿眼大着胆子去注视她的救命恩人:“奴婢都听您的,只要能让嬿婉报答您的恩情,奴婢这辈子就值了。”
她实在长得极美,声音温柔清甜,性子娇软柔顺,一双含情眼注视着人的时候,仿佛在注视着心中的神明。
弘历从来擅看人心,却也只从她眼睛里看见了感激和倾慕:“不如,朕封你做个官女子……”
嬿婉睫毛颤颤,尽管他给了个又得当下人又得陪睡的位分,不如上一世的答应,她也依旧真心实意地感激,充满了惊喜地重重磕头谢恩。
还会有比九年牵机药更坏的结局吗?
她真心实意地觉得,怎么样都挺好。
哪怕是从官女子做起,她也相信自己这辈子能享着福,到老,到死。
弘历见她憨直地往下磕脑袋,非得撞到桌腿上不可,眼底本不多的怀疑冷意也散了,大手轻轻一探,抓住了她的手臂,往身前一拉。
他没太用力,但她实在身娇体软,瘦弱单薄,轻飘飘地就趴进了他怀里。
她两只手惊慌地搭在他长腿上,素白的指尖颤巍巍地抓紧,又忙松开:“奴婢,奴婢失仪……”
女子恬淡的幽香,软甜害羞的声音,还有她颤了颤就不敢乱动的身子,都叫弘历低笑出声。
进忠忽然端着果盘进来,见状,忙跪下磕头请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皇帝看着羞得发红的小宫女,大手拉住她微凉的细长手指,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你来得正好,传旨下去,封宫人魏嬿婉为答应,赐居永寿宫,今晚侍寝,再拨两个宫女给她。”
嬿婉又惊又喜,又不敢置信:“皇上?!”
弘历被她受宠若惊的模样逗笑了:“去吧。”
嬿婉跟在进忠身后退出养心殿,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含羞带怯地看向皇帝。
帝王温和地挥挥手让她下去,她羞红了脸,忙迈过门槛,险些撞上进忠。
进忠弓着身子,稳稳地扶住了她:“答应,您当心脚下。”
嬿婉的指尖不经意间滑过他的手背,低低地嗯了一声:“多谢进忠公公。”
两人垂着眼帘对视一眼,面上客客气气,两双眼里却默契地涌上了计谋得逞的愉悦笑意。
进忠旁侧带路:“答应,您这边请。”
他一路挂着恭顺清淡的笑,只是大约手背实在痒痒,不动声色地抬手,蹭了蹭自己棱角分明的颌角。
进忠领着魏嬿婉去永寿宫,弘历绕到了案后准备继续批阅奏折,目光忽然落在嬿婉写的字上,目光微顿。
【 亭亭似月 , 嬿婉如春 】
这“月”和“春”字,虽然笔记生嫩,却分明跟他的笔记极其相似,其他字不大像,但细看之下,也有他的习惯风格。
多疑的帝王拿起来细看,越看越确定,这的确是仿的自己的笔迹。
他想起来嬿婉之前期待又失落的眼神,忽然福至心灵——难道,她在偷偷临摹朕的字?又或者,她跟白蕊姬一样,是某些人特意培养后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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