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纪的闻老太短短一段时间晕过去两次,荷花紧赶慢赶地请了上次那个老大夫来给扎了几针,人才清醒过来。
一睁眼,闻老太就撑着床板坐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被子下地,直接抄起床边的鞋就往闻成越身上抽。
边抽边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一回来就给老娘找事,你做了啥事让你媳妇跟你提和离了?不说话是吧?老娘今儿抽死你,你个狼心狗肺的兔崽子!”
库库一顿猛抽后,旁边人才反应过来动手把她拉开。
老大夫捋着胡须道:“精神头这么足,我看也不用吃药了。”他啧啧两声,劝闻老太一把年纪悠着点,免得再把腰给闪了。
闻老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让大夫见笑了。”她丢了鞋回身从枕头底下摸出钱袋,数了钱付了诊费,让荷花先把老大夫送出去。
等荷花回来,老太太又叫她把仨孩子带到大堂去,连带高秀才也给打发走了。
屋里就剩下闻老太和闻成越以及苏檀。
苏檀本来也想出去,让他们母子说说话,但下一秒闻老太就喝了一声:“跪下!”旁边的闻成越扑通一声,把苏檀都给吓了一跳。
闻老太深吸口气,问道:“你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
闻成越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那你为啥回来就跟你媳妇找事?逼的她非要和离不可?”
是的,闻老太到现在都以为是他儿子说了啥或者做了啥,才让她儿媳妇狠心提和离。
闻成越抿着唇没说话,闻老太的鞋底又落到了他身上,那一下下的,灰都扑起老高,但闻成越还是一言不发。
苏檀在心底啧了两声,都挨打了还梗着脖子不把她供出来。
“你别打了。”苏檀压了压手,“和离是我提的,和离书也是我写的,跟他没有关系。”
闻老太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为啥?是不是你看不上老三?”她琢磨了一下,又嘟囔道:“不是我这个当娘的嫌他,老三也确实不像话,一年到头都回不来一趟,家里啥事都帮不上忙,长相也不咋好,不怪你看不上他。”
她说着又重重叹口气,丢了鞋一屁股坐在床边。
苏檀心说她都没仔细看过闻成越的长相,只是单纯不想跟不熟悉的人做夫妻,她们互相都不了解,这怎么能做夫妻呢?
但这话不能跟老太太说啊。
“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你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你。”闻老太呼出一口气,肩膀都垮了不少。不过片刻,老太太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跟苏檀道:“要不你再考察考察老三,如果实在瞧不上,娘再放你另嫁,可行?”
她眼睛泛着亮光,苏檀心道这又是把选择权交到她手里了,但这种事不是选不选怎么选的问题。
可面对老太太的期待眼神,苏檀下意识有点心虚。
说实话,在此时的社会环境下,通达如老太太这样的人不多了,虽然唠叨但大事上不含糊,对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是这样,对她也是这样。
“那……行吧。”苏檀低低应了一句,只求赶紧把这事揭过去,免得再给老太太气晕了。
她一答应,闻老太就乐得直拍巴掌,“那行,那没事了,走走走,吃饭去。”
因着闹了这一出,这顿饭的氛围属实不大好。闻老太一个劲儿的给儿子使眼色,叫他给苏檀挟菜。
一块肉落在苏檀碗里,苏檀又顺势挟给闻栋,“快吃,你爹给你挟的肉。”
闻栋左看看右看看,低着头把肉扒拉进嘴里。
饭后天也彻底黑了,晓得他今晚就要走,闻老太又紧赶慢赶地给烙饼。第三张饼出锅时,来了人通知闻成越是时候走了。
这人正是白天和闻成越一起的那个男人,苏檀一见到他就想到他白天嘲笑自己萝卜屁的事,显然对方也认出了苏檀,惊讶道:“原来你是闻百户家的人啊,那白天看着你俩咋像是不认识似的?”
他说着又用鼻子嗅了嗅,“还行,没闻见萝卜味儿。”
话音刚落,成功得了闻成越一个白眼,“别说了,你出去等我。”
苏檀尴尬的要死,谁能想到第一次丢脸就被挂名男人碰了个正着啊。
幸好闻老太这时候出来了,捧着刚出锅的几张饼,交代闻成越在路上吃。
闻栋笑嘻嘻道:“爹,奶烙的死面饼子得热了吃,冷了就咬不动了,老鼠啃一口都得被崩掉两颗牙。”
“你这兔崽子,浑说什么?”闻老太面上挂不住,抬手往闻栋屁股上拍了一下,又叮嘱闻成越道:“你别听小三子胡说,不过这死面饼子冷了确实不大好吃,你烧点热水泡泡就使得了。”
闻成越忍住笑意接过小包袱,珍而重之地提在手上,又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头,把视线转回苏檀脸上,“我这就走了,家里交给你,我放心。”
苏檀不爱听这话,能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自然地嗯了一声,“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闻成越一步三回头,出了门又转回来,对着闻老太磕了三个头,才快步走进夜色里跟同伴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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