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魂搜得是灵魂与神识,稍有不慎便会导致被搜魂的修士变为痴傻儿。
苍舒神色并未惊慌,只是往后退了小步,问道:“王上可知搜魂会造成的后果?”
“你是不相信孤的实力?”他边说边抬手汇聚灵力,不一会儿,他的手心上便悬置了个灵气球。
——他将灵气反复挤压,大有种要将空间撕裂的架势,但那灵气球只是乖乖地悬在手心,最后泯灭于空气。
老头的语气稍稍凝重起来,但也只有一点儿:[半步化神,这妖皇是有点儿本事。]
“……”
气氛在老头说完话后突然沉默。
妖皇看向裴含玉,又在皱起眉头时被苍舒拉回思绪:“王上的实力我自然相信,但正常人都不会拿自己冒险。”
妖皇五指轻搭脸颊问:“那你好像也没有拒绝孤的权利吧?”他声音又柔又淡,让苍舒根本听不出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如今是在妖都,你身上有孤追踪敌人的印记,无论如何孤都不该放过你。”
“所以——”
他将声音拖长,赤脚踩在地上时,青筋根根爆出:“所以给孤一个放过你的理由。”
大概是觉得她想不出来,他已经站起身子,将灵力汇于指尖。红黑色的光芒有瞬间刺得人睁不开眼。
黑色的灵力外,是如烟般的红色,像是剖开身体时往外流出的鲜血,而等血流光,内里却是黑黢黢的心脏。
她还打不过他。
苍舒捏了把身旁的人,将视线缓缓放在妖皇身上,然后她开口说道:“王上,理由就是,我的师尊是卞道一。”
妖皇闻言愣住,随即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孤忘记你是他徒弟了。”他的语气又柔又温柔,好似刚刚要杀人的,并不是他,“这个理由勉强过关,但这并不足以消灭孤对你的怀疑。”
苍舒:“…王上想如何。”
后背的灼伤感沁入骨髓,体内的血液也逐渐开始沸腾。
妖皇勾出笑答道:“在孤未想起你的过错前,日日来此处吧。”
“……”
话说出口,裴含玉猛地皱起眉,那小心翼翼蹭着她的手顿住抓住了她的手心。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想等他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杀了她。
卞道一对于他来说,只是让他有些忌惮,但这并不表明他的害怕。若是硬打起来,二人谁能占上风也说不准。
不是不杀,而是在等能杀她的理由和时机。
苍舒感觉自己的命就悬在根针尖上——上面是即将断裂的绳子,而她身子底下则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毒蛇、尖刺。
早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罢休。
苍舒咬着出血的唇瓣,心里骂骂咧咧了好半天,才瓮声瓮气应答道:“是。”
“……”妖皇挥挥袖子示意让她退下,他整个人坐在桌案上,直愣愣地盯着她,满是杀戮和兴奋。
门声再次响起,‘吱嘎’一声,大力且带着恐惧,直到彻底将那目光掩盖,才像脚软了似的,扶住阶梯前黑金色的柱子。
后背的灼热感比起刚刚稍好些,但火印毒的催发却让她疼得直不起脊骨。
她费力地眨着眼睛,只感觉面前都是血色。不止如此,这鲜血糊住了她的咽喉,充斥在她的鼻腔、耳朵之内。
她太疼了,疼得就想蜷缩在角落,用泥土将自己掩盖。
周围的侍卫皆未将目光转移至她的身上,只用余光悄悄打量。
——好惨的姑娘。
他们下意识以为这姑娘是受了酷刑,毕竟妖皇暴虐,这姑娘能从屋内坚持出来,也算得上是奇迹。
裴含玉忙从空间内拿出斗篷,披在她的身上,又将帽子兜住她的面容。这期间他未说任何一句话,只是蹙眉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快步朝宫外走去。
她向来要强,不会想让人看见她这副面容;她不喜依靠别人,就连刚刚搀扶她时,她都用手将他推开;她很坚强,即便疼得鲜血直流,也是眯着双眼,瞧他严肃的面容和因为害怕而绷紧的下巴。
裴含玉知道她不敢闭眼的原因。
她大抵是怕他给她送到卞道一身边,又或是害怕她没撑过去这疼痛,陷入黑暗后濒临死亡。
这次没人给她换血,她需要自己熬过去,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手上是粘稠的血液。
暗色的斗篷变得湿湿嗒嗒,颜色比起他刚拿出时还要深上几分。她的脑袋无力紧贴他的胸膛,说出的话带着烈火磨过咽喉的嘶哑。
她威胁他,每个字都说得极为缓慢:“…不许告诉别人。”
她指得是火印毒发作这件事。
裴含玉问:“我算别人吗?”
她摇头笑着,似乎是在缓慢思考,为何他要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
于是过了许久,她才一个字一个字回答道:“…不算。”
无法否认。
在她说出这二字时,裴含玉真心想为她死,而唯一的愿望是,想同她葬在一处。
“…”
他突然就害怕自己的刮骨没有用处,他不再后悔刮得时日早,而是后悔没有多刮几刀。
这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