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上都,仿似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罗盛拎着个酒坛子,踉踉跄跄地走在崎岖不平的石板路上,面色早已通红。忽然,脚下一绊,就那么直直地趴在了地上。
手上的酒坛子瞬间碎了一地,浓烈的酒香四散开来。
罗盛深叹一声,嘟囔道:“好可惜……可惜……”
呢喃着,他原地翻了个身,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漫无边际的黑,仿佛瞬间就能吞没了他!
“轰隆”!
雷声炸响!
不过片刻,豆大的雨滴噼噼啪啪地砸了下来!
罗盛只觉得眼睛酸疼,无奈只好闭上眼眸,身体却仍旧一动不动,“雨水”仿佛流进了耳朵,让他颇感不适!
他摇摇头,单手支地,踉跄着起身。无奈不会饮酒的自己,今日蓦然灌了七八坛,此刻仿佛觉得四肢全部不听使唤了!
“咚!”
他又摔回了地上!鬓角生疼,抬手摸了一把,趁着不知何处来的光,手上鲜红一片!他抓起阔袖,捂着头复又躺回积了水的地上,含混不清道:这样也挺好,这里疼了,这里就不难受了!
他的另一只手,重重地捶打着心口。
几步远的地方,华盖之下,罗永静静地望着这边。
一旁的侍从王全,手提灯笼,轻声道:“相爷,咱们不把二公子带回去吗?”
他们已经来了许久,看着二公子在那片雨里挣扎半晌,相爷却一动不动!他的心中不很理解!明明老夫人方才催得不行,说要趁着大雨来之前,将二公子带回家。
二公子也是,这好不容易休沐半日,愣是在酒馆里泡了半日!
这可太不像平时的二公子了!
平时他可是滴酒不沾的啊!
一直没有得到罗永的回复,王全只好恭敬地提着灯笼,举着伞,候在原地。余光瞥着二公子好似在雨中睡着了,他抬眸偷偷瞅了相爷一眼,只见他蹙紧眉头,紧抿着唇,仿似压着怒火。
王全立刻规整的恢复原样。他知道,相爷平日里内敛沉静,一旦如此,就必然要有人遭殃了。
希望那个人不是自己。
这时,罗永终于缓缓开口,“把他抬上来,回府!把府医叫到他的院里。安静点,别让老夫人知道。”
王全立刻“哎”了一声,应下来,招呼了几个小厮一起过去抬罗盛。
看着府医收拾完罗盛的伤口,罗永撩起长袍,端坐在寂静无声的房间内。
余光扫了一眼榻上昏睡的罗盛,双眼怔怔地望着门外。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绪。
得知,罗盛竟然对小蝶存了心思,他先是惊讶万分,满脸地不可置信。罗盛却大言不惭道:“怎么?大哥觉得我不能成?只要大哥允了李武进铁甲军,我暂调为统领之职,我有信心!”
说着,他便一五一十地将小蝶与他的交集悉数说了出来。
罗永一时怔住,让他护卫宫宴,也只是自己的私心决策,太子殿下并没有做此打算!只是因为他实在不放心,这才“假公济私”,有了这么件事。谁承想,竟能让自己的亲弟生了这样的心思?
况且,小蝶是凤鸾宫的掌事姑姑,若是她不在了,那,她该怎么办呢?
思及此,罗永沉声道:“绝无可能。她是凤鸾宫的掌事姑姑,与你有身份之别,你不要杞人忧天!”
“那又如何?张大人不也娶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吗?”
罗盛气道。
“呃?”
罗永没想到,罗盛是做了功课,才和自己有这番谈话。张旭和春儿的天作之合,在上都城内,早已传为佳话!张旭独宠夫人,从不纳妾,就连曾经地侍妾通房也悉数遣散。
罗永是打心里实打实地羡慕他的!他敢做常人不敢为之事!
而,陛下,因着他的腿伤,也从不对他有过多猜忌!
罗永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下陛下的身体未知,倘若你存了此心思,被有心人知晓,他日,就会对你对我有致命的打击!”
罗盛见大哥软了口气,也正了脸色,“大哥放心,我不是那没心没肺的。咱们好不容易有今日的局面,为弟知道该怎么做。”
沉默许久,“既如此,你便去试试吧。”
“是。”
罗盛欢快地应下。
没想到,只不过几个时辰,他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罗永的心中,一时感慨。
门口的侍女轻声问道:“夫人问,相爷今晚回房吗?”
罗永侧了侧脸,不假思索道:“不回了。二公子有伤在身,让夫人先歇吧。”
门口的侍女停顿了一下,回道:“奴婢知晓。”
罗永起身为罗盛仔细盖了锦被,瞧着那伤口,应该是不流血了。叹了口气,他既希望他能如愿,又希望他不能如愿!
他若如愿,自然是开心无比;可是,他若如愿,那她的身边,该和谁说话呢?偌大的后宫,她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想到自己一生都会与她无缘,罗永生了许多次心思,不如就这样,把所有事都放下,和山水相见。
可是,他又实在不放心,他担心她,会在后宫之中,再遇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