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下,你是独居在那天相遇的小院吗?”
程莞的神色凝重,听韩瑾说了这么多,知她一路走来不易,心中自是想她能得良人。
韩瑾轻轻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笑道:“见到姐姐的时候,便回莫府了。那院子,已经被烧了。想着姐姐落难,不知会不会有人追着,便索性烧了。反正,我也和莫寒商量好的,月末就回莫府的,现在不过是提前了几日。”
程莞双手执着韩瑾的手,“你思虑的周到。”
待程莞将自己和宴凌云一道祈福落崖之事细细说完,韩瑾听得紧张,不自觉的反握着程莞,“好险。只是此处是宣城,怕是不能直接让护卫来接。”
韩瑾起身踱了几步,“待你们能自如行动,我让莫寒派人悄悄送你们出城。眼下,姐姐写封手书,我着人送到瑶云寺那里。”
说着,领着程莞往书桌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一手小楷跃然纸上。
韩瑾不由得赞叹:“姐姐这首字,任谁看了,都忘不了。”
程莞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双手将信纸折好,递给她,“我正发愁如何传信出去呢。也知宣城虽人流纷杂,但正因如此,更是容易被人发现身份。如今妹妹愿意施以援手,不知该如何谢你?”
韩瑾接过信,揣进袖里,明媚一笑:“姐姐,无论何时,你都是我亲姐,无须见外。”
回想着自己前半生的遭遇,只有程莞愿意倾心相待;如今,看医送信,皆不足挂齿!
程莞很是感动,关切道:“如今,你回了莫府,那阿碧……”
韩瑾眸色瞬时闪过一丝狠厉,“她死了。”
那日见过莫政兴后,她搀扶着莫寒回了秋棠居,前脚刚一落定,后脚那个曹曦竹便领着华家医馆的华大夫过来了。
面上很是关怀,“寒儿在外许久,我瞧着瘦了些,也黑了些,走起路来,似仍是无力。快让华大夫看看。”
说着,不由分说,便上来两个侍女,将韩瑾挤到一边,搀扶着莫寒。
韩瑾些许无奈,感叹这曹曦竹的手段也太拙劣了。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替继子诊治,嘴上是怕他活的长,但是,任谁看了,也能看出她那点龌龊心思——怕莫寒活得久!
万妈妈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快步跑进屋子,一手一个,如拎小鸡一般,将那两个侍女扯到一边。
曹曦竹顿时皱起了眉,不满道:“万妈妈,你这老妇,越来越没样子了。”
万妈妈却丝毫不惧,“当年夫人将大公子托付于我,这是老爷也知道的事。您若觉得不合适,自去寻老爷去。”
说完,瞪了一眼曹曦竹,老泪纵横道:“公子,老奴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双手直接揽过莫寒的肩膀,痛哭起来。
几个月未见,她真的是以为莫寒已经死了。
刚出事时,她不放心,还亲自让自家儿子带着自己到崖底去寻过,结果什么也没寻到。
华大夫被她聒噪的诊不清楚脉搏,沉声喝了一声:“请妈妈安静些。”
万妈妈闻言,立刻噤声。
良久,华大夫望了一眼莫寒,叹了口气,回头对曹曦竹道:“回夫人,大公子身体颠簸数月,较之以前……”
他摇了摇头,“待老夫开个方子,用以平日疗养吧。”
曹曦竹面露忧伤, 嘱咐了几句好生休息,便领着华大夫出门了。
临了,加了一句:“晚点,你风弟回来,我让他来看你。”
莫寒接连咳嗽了几声,弱声道:“风弟事忙,不必来了。”
曹曦竹目露得意,旋即隐藏下去,“他说,东街有家清音坊,刚开业,用的都是咱们莫氏的器具。他不放心,特去看看。”
万妈妈喂莫寒进了口水,只见莫寒润了嗓子以后,赞道:“风弟越发能干了。不叨扰他了。”
曹曦竹却恨不能立刻将莫风拎来炫耀,“无事,你是他大哥,待他回来,定让他过来。”
莫寒淡淡笑了笑,便靠在凭几不再说话。
曹曦竹一出院门,便换了脸色,“华秋山,你早就说他的身体不行了,但他到底也活了这么些年!”
华大夫连忙拱手一揖,“夫人,这不治顽疾确系如此,虽不好判断寿数,但是经年咳嗽、发热,过不了而立之年,便会……”
曹曦竹一听,叹了口气,那还得七八年呢!
她瞪了一眼华秋山,这些年来,之所以没有再换其他大夫,也是因为这个姓华的,他治不好莫寒!轻易换人,她真怕会治好了莫寒!
快熬出头了,那莫政兴,不也快不行了吗?
这个男人,她曾对他付出真心,但是,他要么沉溺于木匠之活,要么待在凝竹苑不出门,或者是外出商谈生意,从来不曾主动关切于她。
如今,她也死心了。
她苦笑了一下,她磋磨了大把时光,一直和死人争宠,至今也未曾赢过。如今,他却要死了!
她抬头望了下树梢,太阳影影绰绰,晃得她眼睛一酸,流下泪来。
她暗暗吸了口气,“康妈妈,咱们回凝竹苑去。”
从前,初入凝竹苑,都得经莫政兴的同意才可;如今,他大多时间,只能靠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