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明星稀,璃月万家灯火,彰显繁荣昌盛。
苏平的房间暗沉,不止他一人所在,百闻担下守夜的职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半睡半醒的状态,以便随时帮忙。
这样的特殊时间点,当然符合一种人的到来,不适宜白天来的,或是白天不能暴露的。
就在苏平因为一睡二十多天,从而精力充沛,完全没有睡意,双目在黯淡房间里瞎瞥时,那道身影总算降临。
萍姥姥来了,一踏足这房间,就设立特殊法阵,免得让其他人察觉,接着拿出尘歌壶,带着苏平进入,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师父?”苏平内心开口,他知道师父能够听得见心声。
萍姥姥神色没有变化,阴沉着脸色,不复昔日的温和慈祥,她将苏平一把丢进药浴桶里,转身出了房间。
哗啦。
苏平激起一阵水声,无力地靠着桶壁,不免内心想道:“师父,这是气还没消吗?”
当然,他也只有药效还没起作用,还有闲心做这设想,下一刻,他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昏厥过去,然后又再醒来,循环往复。
造就如此状态的,只有可能是这药浴的效果,没想到这一次,除了身体上的极致折磨,精神层面的痛苦,也丝毫不差。
苏平就在这双重折磨下,不断昏厥,再醒来,接着昏厥接着醒来,如此几十次过去,他眼前事物都生出重影,分不清天地上下,东南西北。
要不是他的喉咙如今发不出声音,那必定是惨叫连天,哀嚎遍野,让整个尘歌壶都不得安生。
房间之外,萍姥姥坐在摇椅上,姿态安然,却是心系内里的徒儿,心中成与不成的画面,不停来回转变。
阿园飘忽在老人身旁,面露担忧道:“能挺过去吗?”
“看他自己的造化,我这个做师父的,只能帮他搞定这些材料,剩下什么都做不了。”萍姥姥沉声开口,尽是无奈。
阿圆沉吟少许,安慰道:“至少还争取到了恢复的可能,总比干等着好,那样才真的绝望。”
萍姥姥仰头望天,这壶中的天没有日月,而是一片云雾缭绕,仿佛仙气飘飘,她叹息一声,“也不是没有过,否则哪里会有这几壶仙草药材?”
很多年前,萍姥姥座下有弟子去战无数魔兽,去时昂首挺胸,豪情万丈,扬言要立下赫赫战功,给师门长脸,报效国家。
然而这战功是立下无数,可人在归来之时,命悬一线,只凭其一口仙气吊着,必须马上进行药浴才有机会恢复生机。
可在那时,萍姥姥根本没有储存的习惯,一向是物有即用,无用便弃,用时再找,一时间手边根本没有足够的药材。
救徒心切的她,以最快速度带着弟子去往绝云间,可是在到达之际,人也咽气了,没能救回来。
自那时起,尘歌壶这用作居住的随身小洞天,被萍姥姥栽满了仙草,随手一株都能卖出天价,只是近年来,因为某个弟子,消耗极其巨大,都快亏空了。
“你,还是忘不掉吗?”阿圆询问,声音很轻,似也不太想触碰这份回忆。
萍姥姥面露苦涩,真实性格其实十分自信骄傲的她,都露出这等表情,只能说明确实伤到深处,难以忘却。
她话语徐徐,带着浓厚的沧桑古意,道:“璃月港建立之前的事,我都忘不掉啊,更别说千年而已,怎么可能忘呢?”
“阿萍……”阿圆低垂着眉眼,她知晓对方所言为何,那一战实在太过惨烈了,难以诉说。
灶神显威制食,仙众显化救人,而尘神不敌那滔天洪水,性命归墟,死在阿萍的眼前,当时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能救下她,就……只差一点。
亲眼目睹好友的死亡,这对阿萍是极大的打击,所以本来仙号歌尘浪市,极爱热闹的她,化作银发老妪,遁入凡尘。
只是她不再喜欢热闹了,往常她即便身处深山老林,也会拉上一帮仙人,三五天一开仙宴,推杯换盏,嬉笑连连。
而在那之后直到如今的她,身在闹市,却是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对那些繁华看如过眼云烟,毫不在乎。
虽面向着世间百态,可实际内心毫无感触,直到有人在那一日,等待她“醒”,说要拜师,才是有所变化。
从那之后,萍姥姥虽背对着繁华,可眼中心中已经有了世界最明亮,最繁华的地方,那是她的弟子啊,她简直视如己出的弟子。
对于这个弟子,萍姥姥可谓有求必应,传道授业解惑,无一例外都有做到,仙术武学炼体药材资源,一应俱全,她做到了最好。
甚至可以说,她有时太溺爱这个弟子了,凭什么就得听弟子的要求,不直接出手帮忙,凭什么就要每次耗费这样大的精力和无比海量的资源,去求一个下次肯定“死性不改”,接着被重创的傻子徒弟?
这一切的答案,萍姥姥或许会用一句话来直接解决,也唯有这句话,可以直接解决。
因为……他是我的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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