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桌子底下堆了快有一个指头粗细的废纸,一张叠着一张,层层叠叠,好似重峦叠嶂。
坐在书桌前的少年,拿笔末端戳着自己的脑袋,眉头紧锁,时而看向门外,时而扭扭脖子,时而神情严肃,就是不曾落笔。
“两年没写,果然影响还是很大的啊。”苏平一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
新书的初稿是过了,但是他如今文笔退步得很大,在处理细节的方面,总觉得词不达意,达不到心目中的标准。
故而写了又丢,丢了再写,整得自己都在怀疑,到底上一本小说是谁写出来的,真的是他写的吗?
神奇但无意义的问题,不是他写的,还能是谁呢?
看了眼自己造出来的废纸,苏平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然后打算出去散散心,因为在磨下去,也就是浪费时间了,毫无意义。
把地上的手稿都收拾好,地面恢复整洁之后,苏平伸展了下手脚,就准备出门去,走到哪无所谓,去走走就是了。
把桌下的抽屉开了,要将废稿放进去的苏平,先与自己一直以来沉积的废纸,来了个当面接触。
苏平晃了晃脑袋,把那些废纸都扫落,然后喃喃道:“不知不觉的,都有这么多了。”
从最上面的,昨天的手稿,再到下面一些,是上一本书的结尾段落,一直这么看下去,就像是时间在倒数。
其中也有些不是手稿的东西,上面写着某某欠某某几几摩拉,何时还清,还有两人的签字画押。
这是苏平在近乎是送钱情况下,借给一个人的摩拉,本来他是拍板说了不用打欠条,毕竟根本就没想让对方还,可是对方执意如此,还说不这样就不借了。
苏平还记得,当时那人看他的眼神,就和看着人傻钱多的二代小子一样,竟然连借给人钱都不知道打欠条的。
那人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心里如明镜,看得比谁都清楚。
他还在,这些欠条也在,但是有的人不在了,所以这些本就没作用的欠条,真正彻底的失去了作用。
他把纸堆里,那些欠条一张张找了出来,然后叠得整齐,撺在手里,跑到门外,把那只拿着欠条的手高高举起。
片刻后,苏平将手放了下来,那一沓欠条还在,没有随着他最初的意愿飘散出去,随风不知飘去哪里。
因为即便此时有风,但也不大,就算是再大,那也把欠条吹不出这个村子,到时被人某些人捡了去,徒生闲话。
按照常理,不用还钱了或是钱已经还清的欠条,要么当着双方的面撕碎,要么就交还给欠债的那一方。
如今另一方已然不在,那么要还给对方,只有一个法子了。
“爸,我出趟门,晚点回来。”
“好。”
得到来自屋里的肯定,苏平才转头,向村子外边的天衡山山脚走去。
初夏的风,已经有了些许“烈”意,吹在少年的脸上,有着丝丝沁凉之感,好像刚刚在河里洗过一样,歇去了尘埃。
那座在天衡山脚下的墓园,魂幡还是斜歪着,蛛网横结在树木枝丫之间,一幕幕都写满了萧瑟破落四字。
倒不是苏平无力无心无钱去修缮,而是此地实在偏僻,一年到头了,除了自己和父亲,没几个人来祭拜的。
既然是荒芜之地,没有人烟那何必大兴土木,糟蹋钱财,横生劳累的事呢?
苏平脚下跨过些拌人倒的树根,还有凹凸不平的小土坑,小土包,以及飘落的枯黄的树叶,不起眼的杂草。
小小的一座墓园,是连围墙都没有的野地,里头却是好似璃月港里的街道,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反正苏平在走到那座坟包之前,是先拍了几次裤腿,差点就被虫子给钻了空子,万一被蛰到了还带毒,那他估计哭都没地方哭去。
说来也奇怪,苏平之前来这里,可是一次没碰着这种虫子,也不知道是从哪爬来的物种。
来到那座坟前,正午的阳光恰恰好撒在那之上,与周围的阴暗感觉,泾渭分明。
苏平用脚扫开地上的落叶,推到两旁的地上,然后捡了几颗石头,围在墓碑前,算是火盆。
呼!
橙红色的火,在火折子中燃起,接着在一张张欠条的堆积下,越烧越旺。
苏平一边添着欠条,让火不灭,一边缓缓说道:“悠伊姐啊,这些东西用不到了,虽然本来就用不到,不过还是得还给你。”
跳动的火焰不息,少年手中的欠条一张一张的减少,直到手里空了,他发出一声叹息。
直到石头堆砌的火盆里,只剩下灰烬之时,苏平起身离去,离去前,没忘了碰把土,把灰烬盖住,免得死灰复燃,引发山火。
踩着来时的路离去,又拍掉了几只爬上脚踝的虫子,苏平快步离开这好像成了虫子窝的地方。
不过或许是平静得太久了,有物极必反的道理,他刚刚回到家里,就有人找上门,行色匆匆,很是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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