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所是真心好。”
邱离说着,眼睛瞟到了齐青崖背上的伤,于是立马止住口,不再多说,转身进了内院。
“我去给你拿药。”
请来的白事班子领了钱和上好的旱烟丝,正在让背后的人帮他调着皮鼓的肩带长短,唱丧歌的领头人从兜里掏出来几颗胖大海,扔进了杯子里,起身去找热水,另一个坐在边上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嘬了一小口热茶,摸着铜镲闭上了眼。
孟老爷子只办一天,得熬上一整宿。
新漆未干的棺材陈放在两条横摆的长凳上,下面放着一碗香油,用棉花搓成的灯芯靠在碗边,亮起了一团柔光。
棺材前面摆了一张小方桌,上面的升子里插着高低不一的线香,苍青的香灰落了厚厚一层,已经看不见盛着的白米。
地上铁盆里的火苗舔着印有铜钱模样的黄纸,不一会儿便成了细碎轻灰,入堂风一吹,打着转儿飘上了天。
伍老大回头见是齐青崖,站起身来,把手中抡开的黄纸分了一半递给他。
“如何?”
“他们抢不走的。”火纸味道呛进鼻子,齐青崖揉了揉鼻头,见着相框里的孟得铨,仍旧是那云淡风轻的表情。
平静,澹然,只不过黑白底色的照片多了一丝清寂的味道。
邱离拿着黑罐子走了过来,还让另一个弟子端了一盆温水。伍老大接过,打湿毛巾,开始给齐青崖的后背清理伤口。
看着齐青崖背上密密麻麻宛如竹篾印迹般的伤痕,伍老大思忖了一会儿,这才低着头开口。
“武行有规矩,白事不该动武的。”
“那为何我一开口,孟子山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齐青崖仍旧烧着纸,开口没有咄咄逼人的语气,稳静的就像是往日里院子里晒太阳品茗的孟所长。
“他早就被师傅逐出家门,不配算作武行中人。”
说着,伍老大拧开铁盖子,用竹片挖了一勺黑黝黝的药膏,开始给齐青崖上药。
“师兄,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这套在我这里行不通。”齐青崖感受着背上的冰凉,语气也变得急促了些,嘴上说着眼前的事,心里面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我想习武变强,想要心炁节节突破,想让别人不敢打研究所这一亩三分地的主意。我上半辈子是捡破烂的,我不想再看别人脸色讨生活,守着别人的规矩还要被踩上两脚,然后我倒在地上,只能祈求着别人轻点,去他妈的,规矩于我有益,那我就守规矩,规矩让我难受,那我就改规矩。”
“规矩是什么?规矩就是由强者制订,然后由弱者遵守的行为规范。”
“当实力足够的时候,我说的话,就是他妈的规矩!”
伍老大愣愣的看着站起身来的齐青崖,似乎身上有着一股难以明说的嚣张气焰,勾动着自己心底早已沉寂不知道多少年的意气。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齐青崖手指对着方桌上的三个矮脚白瓷杯。
“贡品摆烟酒茶,这是规矩,习武之人不近烟酒色,这也是规矩,我问你,师傅生前不喝酒,你这三杯酒给谁摆的?”
说着,端起了其中两杯,右手一饮而尽,左手朝着伍老大晃了晃。
眼中重新升起光彩的伍老大抢过酒杯呛了一口,脖子瞬间通红,却硬生生压了回去,鼻息粗了些。
“真他妈过瘾!”
两人放回杯子,瓷底碰桌,却被一声镲响盖过,紧接着便是细密小鼓,吐出胖大海的孝歌先生平腔起了歌头。
“打扫堂前地,焚起三炷香,十字路上先请各路神将。”
齐青崖退到门旁,却看见院子里走进来两个穿着白褂黑袴的人,头顶削发,人中留须,昂着头,挺着胯,不是吊唁的模样。
眉头还没皱起,就听见他们开口。
“抱歉打扰,听说孟先生死了。”为首的男人鞠了一躬,语气却十分冰冷。
“那占了我们圆明剑道馆门前一百米的街道管辖权,请立刻还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