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
林棠看着麦田从江南寄来的问询百姓记录,气得差点掀了桌子。
朝廷发下去的赈灾粮就算不够受灾百姓日日喝三顿白米粥,那也不至于让他们靠着一顿碎米汤活着吧?
拿着百姓的活命钱粮去填贪官的胃口,胤禩当真是过分了!
林棠往嘴里灌了壶温茶,冷静下来后,扬声道:“麦苗,去把李明博和李平安请过来。”
她还记得先前她得知李明博的境遇后,曾猜测过他儿子可能是当了顶罪羊,才连累全家被流放到宁古塔的。
“嗻。”
半刻钟后。
李明博和李平安脚步匆匆地赶来了。
“草民见过……”
“免礼。”
没等他们把礼行完,缓过来的林棠抬手指了指提前放好的椅子,温声道:“坐吧。”
“谢公主。”
李明博弯着腰,安抚地看了眼疑惑的李平安。
前些时日帮忙给将士们做饭的的经历告诉他,不管公主想做什么,她都不会害他们。
等米粟进来上完茶,又轻声出去后,林棠轻敲了两下桌子,略带犹豫地问:
“李明博,你还记得你儿子因渎职获罪流放的事吗?”
怕勾起李明博和李平安的伤心事,林棠加快语速补充道:
“我的人机缘巧合下发现四十六年,江南旱灾时,朝廷发下去的赈灾钱粮与百姓实际得到的钱粮之间差别较大。
所以,我想问问你知道这事吗?”
李明博瞳孔猛缩,他抬头满脸震惊地看着林棠。
林棠不躲不闪,眼含关切地迎上他的目光。
李明博心脏砰砰直跳,他毫不犹豫地起身,接着跪在林棠面前,激动又哽咽地道:“公主,草民知道这事。”
李平安见状,连忙跟着起身,跪在李明博身旁。
林棠有心让人起来回话,但看着李明博涕泪横流的模样, 便知他应当不会起身。
她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下,放缓语气道:
“那劳烦你把知道的告诉我吧。
城外的地昨日种完了,我今日都有空的。”
“公主。”
李明博扶着李平安的背,让他跟着自己给林棠磕了个头后,猛地咳嗽了几声,哭着道:“草民有冤要申啊!”
“李明博,你慢慢说,若你所言属实,我定会上达天听,为你要个公道。”
林棠见他这副模样,再也坐不住的她倏然起身,快步走到李明博跟前,蹲下身子伸手去扶他。
李明博摇了摇头,拒绝林棠的搀扶后,抖着身子深呼了几口气,低着头痛声道:
“原本草民打算等平安长大,让他替父翻案。
如今既然公主主动提起,那草民便不再隐瞒了。
但草民时刻铭记公主是草民全家的恩人,所以草民斗胆求公主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以保全自身为重。”
说着,李明博把脑袋伏地,双手放在两旁。
林棠皱着眉头应声,“李明博,我答应你,你起来吧。”
李明博听到这话,悄悄松了口气。
他哆嗦着身子挺起头,颤声道:
“四年前,草民的儿子李敬民任江南临淮知县。
旱灾来的前几个月,敬民便觉得天有异色,他冒着获罪的风险,督促临淮境内挖深井,储存雨水。
可旱灾来势汹汹,他先前安排的用处虽有,但不大,百姓种的粮食还是全部旱死在地里了。
敬民担忧百姓无米下锅,不经江南知府允许便把县帑里的粮食放出来救济灾民了,知府恼他擅做决定,要拿他治罪。
可受了敬民恩惠的临淮百姓不愿,他们写了万民折送到府衙,求上官饶过敬民。
知府不愿,但也畏惧百姓悠悠之口,所以忍而未发。
等县帑的粮食用完,敬民正愁的整夜难眠时,八阿哥奉皇上旨意带着钱粮来江南镇灾了。
敬民听闻八阿哥仁善,特意选在八阿哥在府衙时去要钱粮,可他根本就没见到八阿哥的面。
知府派管家告诉他,八阿哥事务繁忙,没空见他这个知县,让他赶紧离开。
敬民不肯走,他死跪在府衙门前,求八阿哥和知府给粮。
等他跪够十个时辰,知府突然亲自出面,告诉敬民给他准备了五万石粮食,让他连夜拉回临淮。
敬民虽有疑心,但救百姓心切,草草看过粮食后,便连夜带着粮食离开了。
等运粮的车队到了临淮,敬民满心欢喜地想要施粥救百姓时,他猛然发现运回来的粮食里大部分都是石块。
他当即就要去找知府和八阿哥让他们彻查此事,可草民以这事有蹊跷让他暗中查查为由拦住了他。
敬民查的很快,他让心腹办成灾民混入临近府县,很容易便发现了其他府县施的粥里都有石子。
后来,敬民通过估算江南各府县的施粥量做了个账本,他拿着誊抄的账本去府衙找知县告状。
但他…咳咳咳………”
林棠把桌上的茶递给李明博,接话道:
“但他刚从府衙离开,临淮官帑便起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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