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扎布多尔济脸色微变,他想起有次他去书房找额吉时,在废纸篓里无意间看见的信。
郭罗玛法骂额吉肆意妄为、嚣张跋扈。
他喉咙微动,看着面前的孩子们,不死心地问:
“弟弟妹妹都有的情况下,你们觉得大人们会更喜欢谁?”
“弟弟。”孩子们想也不想地回答。
根扎布多尔济脸色白了白,他忍着心慌重新坐下,低声呢喃道:
“那我郭罗玛法会更喜欢九舅舅?”
听见这话的二妞和李平安对视了眼,异口同声地安慰根扎布多尔济:
“我/李祖父说公主是个特别厉害的人,皇上应当不会偏心皇子吧。”
根扎布多尔济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没出声接这话。
若是没看到那团成团的信纸,他也会觉得郭罗玛法最喜欢额吉。
毕竟,郭罗玛法还说带他回京城,让他跟着皇子皇孙们读书。
可看到那封信后,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史书上说的“入京为质”,又不确定了。
“你们别担心。”
根扎布多尔济瞧见李平安和二妞眼含担忧地看着他,强颜欢笑道:
“我额吉很厉害的,她肯定有办法教训九舅舅,也有办法让郭罗玛法不偏心九舅舅。”
李平安瞧了眼根扎布多尔济发白的脸,压根没相信这话,但他依旧满脸真诚地颔了颔首。
根扎布多尔济看出了他眼底的怀疑,他有心想再解释下,但话到嘴边又想起了那封信。
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头脑发热地想:若是能去京城就好了,那他就能亲口问问郭罗玛法到底更喜欢谁了?
其他孩子们见气氛有些不对,都抿了抿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根扎布多尔济知道自己影响到了他们,再次起身,语气歉疚地道:
“对不起,我现在有些不开心。
等我下次开心了,我再买头猪找你们玩吧?”
“好。”
孩子们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根扎布多尔济,他们有些怕根扎布多尔济是因为他们而不开心的。
根扎布多尔济猜到了他们的想法,他敛了敛神色,语气肯定地道:
“你们别害怕,我不是因为你们难受的。
我是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想去问问我额吉。”
“小少爷。”
孩子们听见这话,松了口气的同时关心地望着根扎布多尔济。
小少爷请他们吃牛乳糖和牛肉条,是像公主那般好的小少爷啊。
根扎布多尔济笑了笑,有点开心他们关心他。
他牵起乖乖坐着喝牛乳的图雅和兰娜,字正腔圆道:“别担心,我很快就没事了。”
“小少爷慢走。”
孩子们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根扎布多尔济,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直到根扎布多尔济走到林棠跟前说想回去。
林棠瞧出根扎布多尔济的不对劲,她没多犹豫地带着他们走了。
等看不见林棠他们坐的马车后,李平安拉着李明博走到了个偏僻的角落,低声道:
“祖父,小少爷说皇上会偏心皇子,我爹的事要不再等等吧?”
“小少爷当真这么说吗?”
李明博想起儿子去采参前交给他的账本,半是惊愕半是迟疑地看着李平安。
“是。”
李平安点了点头,“二妞问小少爷皇上会不会偏心皇子,小少爷脸色发白,皱着眉头不说话。
又过了会儿,小少爷就说他心情不愉,要找公主回家。”
不等李明博说话,李平安抬头望着他,犹豫着说道:
“祖父,爹还在时,常说做人要知恩图报。
虽然孙儿很想让公主帮爹洗刷掉渎职的罪名,可公主已经冒着触怒皇上和皇子的风险,为爹报了枉死的仇。
祖父,四十六年,江南大旱之事牵扯太广了,说不定背后还是有皇家的人撑腰,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的仇恨……”
李明博沉默了半晌,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神色黯然道:“平安,祖父知道轻重的。
祖父只是……只是难过你爹死了还要背负失职的骂名。”
“祖父,您别伤心。”
八九岁的李平安伸出手拉了拉李明博的衣袖,郑重其事地承诺:
“等公主找来了先生,孙儿会跟着先生好好读书。
等孙儿学会了书本上的内容,孙儿便去求小少爷给孙儿找个机会参加科举。
孙儿会努力为爹翻案,再做个为百姓谋福的好官员。”
“你是个好孩子。”
李明博哆嗦着手揉了揉李平安的脑袋,老泪纵横道:“你爹若是泉下有知,定会引你为傲的。”
李平安低了低头,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
他有点想他爹了。
——
“额吉,我……”
根扎布多尔济皱巴着脸坐在林棠面前,时不时地去偷看林棠。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额吉说,他从废纸篓里看到的信。
“说说吧,发生了何事?”
林棠看他这左右为难的模样,温声打趣道:“我是你亲生额吉,有话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