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曾赐给祝家一块免死金牌,这不算秘密,祝影也是知道的。
“小影不怕,要、好好活下去啊。”当初被拉出牢房时,有人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对她这样说。
怎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的姐姐文采斐然,她的兄长武艺精湛,不管保下谁都有平冤报仇的可能…偏偏选择让她这个病秧子活下来了。
何必呢?
她这样的存在,失去了来自家人的庇佑,就算挨过这一遭,也会自己灭亡的。
是她懈怠了。
在亲情蜜糖的包围中放松了警惕,以至于空度了十几年的光阴没有筹谋半点。只是披了层皮,还真把自己当了无忧无虑病弱小小姐了。
真是犯了蠢…真正安逸幸福的人生,哪里轮得到她来过呢。
“哈。”牢狱中央的单薄身体轻笑出声,却被喉中血水呛到,附胸一阵咳嗽,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宿主大大…』小豹子担忧地摸摸她的面颊,被安抚着抚了抚脊背。
“好疼啊…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疼死了。”她拥着怀里的豹豹猫蜷缩起来,将面颊埋在柔软的皮毛里:
“…太狼狈了。”
豹豹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大尾巴勾住她的脖颈绕了两圈,安抚地轻轻拍打,像是要哄睡一个满腔委屈愤懑的灵魂。
牢狱无日夜,终年不见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啜泣的声音变得沙哑,一直到怀里的豹豹猫浑身酸痛,当祝影再抬起头来时,除了身上依旧狼狈,已经与平日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他们并没有任何让我报仇的想法,但不得不说,还真是阴差阳错。”
“这个仇我能报,而且,报定了。”
『能够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小豹子轻轻呼出口气,小心碰了碰她蒙灰的眼睛:
『需要豹豹帮忙…』
“不用了。”祝影弯唇笑了笑,拿下豹豹猫的肉垫捏了捏。
“看不见原来是这般模样。看不见也好,权当长个教训。”
“而且我只是一介盲人的话,有些事物看不见也入不了眼…做起来自然也就没有负担了。”
感知到自家宿主是真的生了气,豹豹抖了抖因为在牢狱滚了一遭而变得脏兮兮的毛,兴奋而跃跃欲试地揣起爪爪:
『我们要做什么?』
“先死一遭吧。”祝影摸索着拿起了脚边没来得及收回、还沾着血迹的钢针,捅进镣铐的锁眼里,不出三两下就是一声脆响。
『嗷?』
一个时辰后,天牢走水,罪犯叛逃。一派群魔乱舞的混战中,一个黑袍的身影悄然背离火光,彻底融入进夜色中了。
『天牢走水的事情已经被上面得知。如今城门已经封锁,很快就会在城中进行大面积搜查…我们能用的时间只有三刻钟。』
“嗯。”祝影垂眸拉低了些帽沿,路过沿街上贴了封条的朱红大门,没再多看一眼,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后院有一个储酒的地窖,那处铺了草皮没能被官兵发现…当豹豹告知那处草坪上似乎站了一个人时,祝影脚步一顿,扭头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不管是人是鬼,以她现在的状态都刚不过,没必要冒这个险。
她现在的命珍贵得很。
“是我。”青年压低了声音开口,刻意避开了她的名字:“是我,鹤归。”
“官兵已经开始搜查了,城门会持续封锁半月。除官家子弟外及携陛下口令者一律不得出城…你且信我,我会帮你的。”
“你怎知我会来?”祝影站在阴影中发问。
“这些时日接连收到了诸多悲讯,却独独没有你的,我便知晓你一定还活着。”青年点亮了手中的灯盏,虽是满面倦容,却还是勉强对她弯了弯唇:
“祝同窗一直将你看作是长不大的孩子,我却是知道你是怎般聪慧的。天牢走水的消息一传来,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我们家的事情已成定局,你出手参与其中,不怕引火烧身?”祝影抬眸去“看”他的眼睛:
“如若我没猜错,鹤大人因着与我父亲交好,在朝廷中已经饱受弹劾了吧?”
“我若是害怕,今夜就不会来这里了。”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青年的眼睛微微弯起,在摇曳的灯火照耀下,好似一汪荡着波纹的春朝池水。
“小影若是当真认了此事已成定局,就不会纵火天牢后来到这里了。”
“真是疯了…”祝影叹了口气,放下斗篷的帽兜,循着声音一点点靠近,上前踏进了灯火照耀之下:
“拜托了,鹤归。”
外面的喧哗再与温暖的屋室无关,祝影披上外袍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沾起石黛粉捻了捻,接收姗姗来迟的位面剧情。
这个位面的主线剧情是一个逻辑狗屁不通的宫斗。
讲的是被推上龙椅充当门面的帝王不想再受人制辖,一心想要夺回权力。因此变得冷心冷情,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然后后宫中的一个妃嫔落了水,再醒来就被穿越者的灵魂所代替,然后开展一系列的救赎攻略宫斗专情的戏码…这些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