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税银固然只要付出大概十分之一,但加上打点的,也是付出近半了。
如今税银部分要倍之,该打点的一样不会少,那就得付出六七成去。
经年累月下来,何等巨财?利润变少这么多,生意就会越来越难做。
李养宇淡淡瞥了他一眼,开始喝茶:“本官说了,不要先着急。”
“打这运河一路往北入京,北新、浒墅、扬州、淮安、临清、河西务、崇文门,这七处钞关,都要倍之?”
“秦永泰!”
眼见自己开始喝茶都送不走他,反而被他质问了这么一句,李养宇重重地磕碎了茶杯,已经快凉的茶水流淌满案。
“山海关民变虽然大事化小,但也革了三大员、斩了六家、办了不少小吏!你还敢妄言去年?若再有去年之事,你是要衍圣公出面,还是要阁臣九卿一同出面?破财免灾,这也要本官教你吗?!”
是性命更重要,还是钱财更重要?
李养宇再不客气地把话点破,秦永泰咬了咬牙,像是仍然要在说话。
“你若再胡搅蛮缠,本官倒要去信问一问衍圣公,看他有没有嘱咐你过!若你已得嘱咐仍旧缠夹不清,往后这些事就不宜由你出面了。漫说你只是曲阜姻亲,你便是衍圣公本支子弟,如今也该懂得避其一时!”
秦永泰终于神色难看地告辞离开了,李养宇气不打一处来:“不知轻重的东西!”
除夕之夜,并不快乐。
明年不让京里难办,不触皇帝的眉头,就要花更多精力压这些商人。
就算去信他们背后的人也无用,一码归一码,钞关这里的事情终究还是需要他李养宇来平衡。
过去他“市行其便,货流其通”,“商民生息安市、税吏不愁烦划、国库不忧无本”,这些考功之语的背后,实在也经不起查。
皇帝现在就是在忧国库无本。
先多收一点交差吧,倒也不用当真倍之,总要看看朝堂诸公明年有何建树。
京城里,田尔耕交了班回到家中,给父亲送来了食盒。
“陛下恩赐的……”
田乐点了点头,放下了笔。
像麻贵这样的人从大同去辽东,还有达云、陈璘、萧如薰等人要亲赴京城陛见谢恩、另有任用,一时之间不知有多少边防安排需要更改。
田乐当然是忙碌的。
朝堂安宁了一个月,过年之前都不想再起冲突了,明天就是泰昌元年,那却一定会大有不同。
京里的大员们,也许是要等着地方上先闹出什么动静来。
地方上的士绅们,或者开始尝试通过官员们的奏事看看会不会有所改变,或者正在谨慎地确认朝堂真实的风向。
而开源之策已经在传向地方,商人盼走了税监,却迎来了过钞关、进市舶、开门店不得瞒报偷逃税目的严令。
这新年,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