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大婚,当然会有很多人留心。
这次选秀只在京城附近进行,虽托名善政,但皇帝有意遴选一些未来可倚为臂助的新国戚早已不是秘密。
只不过从十月到现在,竟并无太多消息传出来。
原因就是因为这件事的第一阶段仅仅只在上直二十六卫之中开始,而且分别借了锦衣卫、四卫营和其他上直卫名册清点的掩护。
大明祖训是后妃们都从寻常良家来选,利弊让人一言难尽。
为了防止外戚为祸,对国戚的使用除了国初那一批,后来都边缘化对待。
但朱常洛现在思路不一样了。
因此在首次朝会之后先见了勋臣们又召见王珣之时,他率先便给了恩典。
“明年朕选秀女,你安排下去,不要声张,但从各家遴选一番,送些入宫待选。朕明年先只点一后二妃,有一妃自其中点选。”
王珣意外至极,这种小范围指定名额,着实是定向施恩了。
“草民谨代各家掌柜叩谢东主陛下隆恩!”
朱常洛给整笑了:“称谓不伦不类的,无需这般刻意。朕看重的是你们的经商本事,但现在开始,尤其要顾大体、知分寸了。朕之前就说过,朕要的是一种新的臣子,不是家仆。”
“草民唐突了,陛下恕罪。”
“各家既推你为首,你便把这件事安排好吧,送过来待选的,也得识大体、知书达礼才行。”
“草民记下了。”王珣连连点头,心里已经在开始琢磨谁家闺秀正适宜。
“让朕先看看你们的方略。”朱常洛开始翻看,嘴里说道,“这才几日,你们就拿出方略来了。虽是悉心用事,但朕可是说过的,这关系到你们以后能不能先在私下里称臣。”
“启禀陛下,草民等人有此殊恩,岂敢懈怠?日夜不休,这方略本在草民等人胸中。如今有陛下钦定草民等办差,那无非谨遵陛下三点圣谕,大刀阔斧去谋划。”
朱常洛边看边点了点头,安静了下来。
王珣就在一旁紧张地等着。
以他们之精明,当然知道这个“臣”已经是当定了。
皇帝并不是要看他们拿出来的方略能否一字不改,反倒是要他们交底。
如今他们各家自己的生意是怎么做的,与哪些衙门、哪些官员有交道,主营的业务有哪些,眼馋的业务有哪些……
这些才是皇帝想看到的。
能把生意做到皇帝已经留意,他们的本事自然已经不用置疑。
昌明号有明确的任务,皇帝在意的是可以怎么用好他们,既赚到钱,又掌好权、管好底下的文武官员。
静静看完之后,朱常洛放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王珣说道:“你们的胆子着实不小啊。这条漕河,牵连何等之广?”
王珣跪了下来:“陛下将勋戚都叫到一起创了这昌明号,将来更是难以想象会何等庞大。草民等既蒙召用,又听了圣训,心里已经有数了。陛下既有与国同休之恩赏,草民等人左思右想,窃以为力道总是要向江南使的。若非如此,无非草民这些坐商行商捐些国用,那岂能配得上陛下这等开明圣君之宏图大志?”
朱常洛没什么表示,继续听他说。
能把家业做大,除了过去积累的资源,能力自然也不能差。
这些商人也不见得就比在朝文臣们更有见识,无非现在身份稍异、更敢说话罢了。
他还没说跟漕河有关的事。
王珣低头看着地毯,继续说道:“草民等人是这样想的,于是便大胆谋划。思来想去,都与漕河有关。幸赖陛下圣君亲理财计,草民等才敢想这些,陛下容草民详禀。”
“好。敢想漕河,朕又高看了你们一眼。赐座,慢慢说。”
王珣激动不已,知道赌对了,立刻磕头谢恩。
忐忑地坐下来之后,他才理了理思绪,斟酌着说道:“草民先从边饷说起。陛下,如今九边饷银比之嘉靖初年,涨逾五倍。其中固因募兵大增,草民等人多在边镇往来,窃以为开中法之废才是主因。”
朱常洛并没开口打断,要给人充分阐述的机会。
不过他说出五倍这个数字,颇为准确。弘治、正统年间,边饷只有四十万两左右;嘉靖初年,也只有六十万两左右。
渐渐涨到现在的三百多万两,其中除了募兵比例越来越高,还有一条经济线索。
那便是弘治年间开中法转为折色法。
“若依开中法,商人解运粮草至边镇报中,得了仓钞;换了盐引,再到盐场守支;支了实盐,才可市易。过去,盐政是与边镇军务有关的。边镇既能多有粮食运抵,便可多给俸粮、少给饷银;如今则大为不同。草民等既因山海关之事蒙陛下召见,便举辽东为例。”
“弘治年间,辽东还是本色折色兼收;正德初年,便完全改了折色。”王珣咬了咬牙,还是下定决心说出实情,“弘治年间,辽东一石粮大约是三到五钱银子;到正德年间,就要至少一两银子才买得到;如今,则要二两多银子了。嘉靖三十七年、三十八年辽境大水,米价更是涨到了七八两银子一石!”
“陛下明鉴:如今诸镇之中,只有延绥改回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