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思恭如今是个百户,他底下有两个总旗,每个总旗五个小旗,每个小旗十人。
现在他的话不客气,这一旗锦衣卫也就不啰嗦了,随他一起奔行在夜路上。
每个人似乎都很习惯,因为他们是上过战场的。
朝鲜之役,锦衣卫有参战。
那个时候,骆思恭只是个小旗官。
他和他底下的这十人,曾频繁深入敌后,刺探敌情。
骆思恭的祖上,其实显赫一时。
嘉靖皇帝的潜邸旧臣,官至锦衣卫指挥使的骆安,是骆思恭的曾祖。
但骆安之后,骆家先只是带俸指挥佥事,而后是带俸正千户。
到了骆思恭,君子之泽三世而衰。
没了恩荫,就只能重新往上爬。
就算能在册立大典上做个护卫又怎么样?真想爬上去,只能不断做事,不断立功。
京城之中,田乐并没有把孤山堡剿匪方略呈入宫,邢玠在那,会做准备的。
何况:太子册立大典正在进行,他也想看看嗣君会不会着急这事。
从六月末降下明旨到八月末,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后太子册立大典正式举行。
前一日颁诏、受册宝、具冕服叩拜皇帝、谒中宫。
按照嘉靖皇帝拟定的新仪制,其实不用分几天了。
但因为朱常洛转眼就将是新君,这次的太子册立大典就隆重了一些。
八月二十八正日,则是先遣官郊祀,天地、社稷、太庙等一个都不能少。
皇帝不露面,文武百官则在文华殿再看一次受册过程,其后则是跪贺。
这全套过程里,朱常洛按照鸿胪寺官的引导做出相应动作便是。
从文华殿中走完流程之后,又回到东宫。
太子升座,宗室诸王遣使、未来的“诸王”恭贺。
弟弟们都在宫中。其他藩王的使者没有悉数到齐也没关系,后面还有内禅暨登基大典嘛,那个才更重要。
沈一贯他们觉得太子是拘谨柔懦守礼的,慈庆宫正殿上的弟弟们就不觉得了。
“……小子常浩,兹遇长兄皇太子荣膺册宝,不胜欢庆,谨率诸弟谒殿下称贺……”
朱翊钧如今有五个儿子,老二、老四、老八都已夭折。
此刻老大坐在上面,老三被押往凤阳,代表老六老七的老五朱常浩虚岁刚到十岁。
称贺的话都是规定好的,他背好了,忐忑说完才看了看大哥。
大哥的眼神好冷肃!
朱常洛倒不是故意吓他,礼仪场合自然严肃罢了。
老五的生母是端妃,老六老七都是已经故去的李敬妃所生,大家过去都是被忽略的孩子。
这一天的礼仪结束,大典却还有一项,次日要以皇太子身份亲谒太庙。
按规矩,应该是皇帝亲自捧着祖宗神主、带着太子去太庙谒告祖先的。
如今自然就是朱常洛自己去。
他庄重地走出午门,身穿太子冕服踏上天街。
此时此刻,高淮也备齐了仪仗,踏入了东罗城。
“都是为了你们!不把匪贼剿干净,你们哪能在这里安心做生意?殿下登基大典之前,辽东捷报必须入京!”
忠心耿耿的天家奴婢高喊着大义闯入一家店,朱常洛也迈入了享殿宽大沉重的门槛。
此处里外秩序井然,门外护卫和官员依序而立,无人胆敢乱动或大声喧哗。
山海关东罗城的这家店外、这条街,却渐渐围了不少像是看热闹的人。
店内也忽然传出了咆哮声:“你这阉货,不让我们活,那就拼了吧!”
“你想造反?”听到这话,高淮却觉得非常逗,肆意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啊!给咱家拿下,抄家灭族!”
——
“……既受册宝,勤学精益,察国事之艰繁,恤民生之忧苦……”
……
“狗贼!欺人太甚!”
“杀了这高扒皮!”
“这样下去还有活路吗?”
高淮的笑声后,这条街的形势却变了。
他已经走过的地方,被“扒”过一道的人围了过来,大声控诉。
他还没走过的地方,也有人过来了,看着被高淮家丁压在地上的商人厉声叫喊。
看着门外这条街上陡然拥过来许多人,高淮这才有点慌,但神情和声音依旧狠戾:“你们都想造反?!”
——
朱常洛依然一脸庄肃,向大明列祖列宗祭告。
所祈所盼,无非国泰民安,内无灾祸,外无患乱。
“拜!”
声音一出,殿内殿外齐齐跪拜,位序规整,气氛庄肃。
……
“杀!”
东罗城的这条街乱做一团,你推我搡,层层包围。
“打死他们!”
“仗势欺人的狗奴婢,扒了他这身皮!”
“万岁爷开恩,已经下旨撤了他,不用怕他!”
“杀啊!”
——
“册立大典礼成,臣等恭贺太子殿下。”
午门前面,沈一贯领衔,在太子册立大典的礼仪之外加了这个环节。
“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