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的施粥棚煮的粥渐渐地变得稀薄了起来。
从原来的一碗粥里半碗米,到之后的一碗粥里小半碗米。
到现在的一碗粥里只有几粒米。
看着装满粥但清澈见底的碗,来领粥的灾民嘴里骂骂咧咧的,很是不满。
有些灾民开始盯着粮仓蠢蠢欲动,打算先抢几袋米再说。
赵哲雍收到司农府发出的一份密信,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东西。
总结说来,就是司农府秉持着皇帝赵长塔的旨意写了这封信,认为赵哲雍带走的粮食应该还有富余,不该大批量的讨要粮食。如果不够的话,要赵哲雍想办法自己筹措粮食,司农府余粮不足,晚些时日粮食才能送到代州。
当然,这个晚些时日,到底是晚了多久,信里没有提。
依照司农府的一贯的作风,只怕推脱到治理水患结束都有可能。
在代州收不到粮食的赵哲雍着急上火,嘴角都冒出了水泡。
“殿下,这定是大皇子那边使诈,故意找借口拖着不给粮食,我们这边没粮食可怎么办啊?”姜思齐端着一副认真为赵哲雍考虑的态度,焦急地说着。
赵哲雍瞪了姜思齐一眼,“我要是都有办法,要你干什么?”
姜思齐被赵哲雍瞪了一眼,立刻瑟缩起来,他为了讨好赵哲雍,豁了出去,“殿下莫急,我……我有一个办法。”
赵哲雍面上的表情十分不耐,“讲!”
“就我所知,城里的大户人家都会囤积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水患出现,他们却从未来过粥棚领粥,可见是家有余粮。如今,只要说动他们,让他们捐一部分粮食,殿下再对他们进行表彰,借此鼓励其他人捐粮捐物。粮食不就有了吗?”
赵哲雍不作他想,“好,那你带着一些人去劝他们吧。”
姜思齐没想到这个任务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万分开心,打定主意要在赵哲雍面前显露一手他的能力了。
“殿下,这件事是否要同代州郡守商量一番?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上行事,万一有什么意外,还可以有个照应。”
“你去知会他一声吧。”赵哲雍不想管这么多,他现在只想要粮食。
姜思齐双手负背,兴致冲冲地带上人,狐假虎威地去各位富绅家中讨粮食。
这些世家大族和富户乡绅倒是给了赵哲雍几分薄面,开门欢迎姜思齐的到来。
但是,任是姜思齐将嘴皮子都说破了,这些大户人家给的统一答案是“家里没粮了,一点儿粮食都拿不出来了”。
在城中走了一圈,姜思齐一粒米都没讨来。
天已经将近中午了,但姜思齐也不敢回粥棚吃饭,生怕赵哲雍看到了他两手空空的样子,觉得他能力有问题,对他产生不满,从而不再重用他了。
如今代州粮价疯涨,姜思齐也没有富余的钱来请手下的人吃饭,几个人便在路边 树荫下席地而坐,空着肚子休息。
姜思齐靠着树,闭着眼睛想该怎么办。
不能一点儿粮食都拿不回去,这样没法交代。
可如果就只搬回去几袋粮食,甚至不够侍卫们吃的,也不行。
他能到哪里找这么些粮食呢?
姜思齐耳边隐隐约约地就听到了士兵们的议论声。
官兵们以为姜思齐睡着了,互相交换着眼神,凑到了一处,小声嘲笑着姜思齐:
“到底是读死书的酸秀才,竟真的跟那些商贾讲什么为国为民的大道理。讲不过别人面皮还薄,这哪能要到东西啊?”
“是啊,我都笑死了。讲那些大道理,谁听得懂啊?那些商贾指不定怎么嘲笑他,觉得他好应付。”
“一看小时候就没吃过苦,想一出是一出,好好说话,谁能给东西啊?要是都靠着讲道理找粮食,我们早就饿死了。谁都担心日后没饭吃,将自家存粮捂得死死的。若是用高价去买倒是可能真能买到一些,这空手套白狼的我倒是第一次见。”
“我瞧着他这样子,这要是讨不到粮食,我们就回不去了呗?这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才能回去吃饭啊?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
姜思齐自小当然没吃过什么苦,以为凭着自己的人格魅力和才学,在人家门口讲上两句,人家就会将粮食乖乖地送上来。
他哪能知道吃不上饭的人会如何想、如何做呀?
这也是白鹿洞书苑的大儒不想姜思齐这般早地进入官场的原因:姜思齐在家中和在书苑中被一群人护得好好的,在民间的历练不够,对人情世故知晓得太少,进了官场后容易得罪别人。
虽然听着这些士兵背后的议论,让姜思齐很不舒服,但是他更怕让赵哲雍看不起。
这些背后嚼舌根子的人日后处置了就是,现下还是完成任务要紧。
姜思齐突然睁眼,皱眉看向他们,“那依你们说,该怎么做?”
这些士兵没想到姜思齐醒着,纷纷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他们也知道刚刚是说了这位上司的不好的话,生怕被眼前这毛头小子弄得没了官职。
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
“你们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