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吾妹,见字如晤:
今甄家全府被流放至宁古塔,宁古塔地处偏远苦寒无比,我在宫中处境艰难,还望妹妹在外可以帮衬一二,父亲母亲年事已高,请多备些厚衣;玉娆年幼,还请帮忙多加照看。
……”
甄嬛一边写着,眼泪抑制不住地滴在纸上, 眼泪滴在纸上的一瞬间,便与刚写好的未干的字交融在一起,墨迹如同夏日暴风雨来临前夕的乌云一般在洁白的宣纸上散开了。甄嬛将眼前的信纸捏成一团,重新收拾好情绪后,再次下笔。
门外是余莺儿婉转的声音,殿内是甄嬛尽量克制的呜咽。
余莺儿一曲《牡丹亭》唱罢,甄嬛的信也写好了。
“流朱,你将这封信送去浣碧手中。”甄嬛泪眼婆娑地将信递到流朱手中。
流朱眼里尽是心疼,接过信后,便匆匆离开了。
余莺儿唱完曲后,太后也累了,便叫余莺儿退下了。
余莺儿坐上轿辇,吩咐轿夫在春禧殿的围墙边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琴台水榭花开早。
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唱完这句,余莺儿心里十分畅快,便高兴地吩咐花穗走了。
“小主,你刚唱得那句是什么意思呀?”花穗走在轿辇旁边,一脸好奇地问道。
余莺儿拿起手帕,掩面笑道:“大致就是说金陵繁华过后是衰败,以甄嬛的聪明自然能懂这其中的意思。”
槿汐听见外面余莺儿的声音,连忙安慰道:“小主,余常在她想来只是随意唱上两句,小主别往心里去。”
甄嬛冷笑:“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我还是听得出来,我没事的。”
果郡王府
甄玉娇打开甄嬛送来的信后,面露难色,不知道该不该去求王爷帮忙照顾甄家的人。甄玉娇其实已经知道了甄府的事,可这两日一直在犹豫。毕竟,甄府上下,只有甄远道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甄母……
可另一方面,自己本来就是以甄家女儿进的王府,若是甄家倒了,自己在王府恐怕也不好过。
甄玉娇看过信后,也明白甄嬛的处境,从前甄嬛那般得宠,甄家一倒,甄嬛的日子也不好过,更何况自己一个义女。
权衡之下,甄玉娇还是决定去王爷的书房求王爷帮忙,毕竟只有人还在,才会有希望。
甄玉娇换了身浅绿色旗装,头上的钗环也卸了不少,显得整个人都素净不少,但素净之间又多了几分雅致。
甄玉娇缓步走进果郡王的书房,轻声唤道:“王爷。”
果郡王寻声看去,一席绿衣、头饰简单的甄玉娇正站在门口,仿佛此刻又回到了从前在圆明园初见的时光。
果郡王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进来吧。你来可是为了你父亲的事?”
甄玉娇走到果郡王身侧,点头答道:“是。”
“皇上圣旨以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果郡王微微皱起眉头,低声道。
“妾身也只知道这是皇上的旨意已经无法改变,妾身来是想求王爷帮忙在父亲去往宁古塔的路上好过一些。虽然妾身只是甄家的义女,可甄家也养育了妾身这么多年,如今长姐在宫里日子也过得艰难,她实在是无能为力,才写信让我来求求王爷。否则,妾身也不敢来叨扰王爷。”甄玉娇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果郡王听到甄玉娇说到“长姐”二字时,顿时就来了精神。仿佛手中还残留着上一次在御花园里抱过甄嬛的余温。
果郡王没有片刻犹豫,双手捏紧甄玉娇的双肩,将甄玉娇搂入怀中:“你放心,本王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父亲。”
抱着甄玉娇的那一刻,果郡王有些恍惚,似乎自己怀里的是甄嬛。果郡王心里也不清楚,自己是从何时爱上的甄嬛,是圆明园那次月下的遥相望?是御花园下雪时,比梅花娇艳的邂逅?还是上一次在月色箫声中的偶然相拥……
良久,果郡王才松开抱着甄玉娇的双手,眼神里满是如水一般的柔情,轻声道:“待这几日本王安顿好甄家的事情,过几日本王就来陪你。”
甄玉娇娇羞地低下头,脸上泛开淡淡的红晕,娇嗔道:“妾身多谢王爷,那妾身就先不叨扰王爷了,先行告退。”
待甄玉娇走后,果郡王拿出自己藏在书架后方的几幅画卷,轻轻地展开来。
几幅甄嬛的画像映入眼帘,双眼看得出神,嘴里喃喃道:“本王竟不知自己已经深陷于这份情感中,无法自拔。刚才竟还将玉娇错当成你,实属不该。
你不知道,当玉娇说你写信让她求我帮你父亲母亲时,我心中又多高兴,皇兄不珍视你,那就让我在你身后默默守护你吧。”
此时在门外刚好听到这些话的孟静娴心里止不住地恶心,原本是听说甄玉娇来求王爷帮忙照看甄家,担心王爷把王府也搭进去的孟静娴扭头就走了。孟静娴此刻庆幸地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否则若是被府中的下人听见,怕是不好收场。
孟静娴强忍心中的恶心回到了自己院中。
“福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