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那是我家!”
庐江县城头,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看着街边被砸烂的巾帽店,顿时痛心疾首。
虽然家人大概率没事,但那店铺可是他一家人的生活依仗,没了这店铺,就算反贼走了又该怎么过日子?
“李掌柜?你家铺子被砸坏啦?还不赶紧回去看看家人有没有事?!”旁边一同在墙上守城的邻居也忍不住惊道。
“哎呀,你说这好端端的,非要造什么反,打什么仗,殃及池鱼,殃及池鱼啊!”
那李掌柜一边心疼地拍大腿,一边猫着腰躲在女墙之后,就想从城头下去看看,只是刚走了还没几步,前方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大腿,再抬头一看,就见到一身寒光阵阵的甲裙。
“回去!擅离职守者,死全家!”
来人同样猫着腰,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抽出腰刀,在这李掌柜面前比划了一下,正是守将蔡庆元派来的督战队。
那李掌柜见状,欲言又止,不过看着眼前的钢刀,最后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怨气,转身又回到原来值守的地方。
眼前的这一幕,顿时让周围城墙上的守军心生怨怼,敢怒不敢言。
由于守将蔡庆元,和县令王孝成胆子比较小,生怕城内混进圣武军的细作,因此不敢让城外百姓进城,但是城内守军又不够,只能强行从城内居民中征兵,这就导致守城士卒多为城中居民。
他们心中对于庐州的圣武军,其实是不那么反感的,毕竟庐州都被占了几个月了,只听说那边减免税赋,以工代赈大兴土木,还从没传过有屠城的事迹,那这城被谁占了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不管谁来统治,他们都是平头百姓,难道那鲁大帅还能比蒙古和色目人更坏?
可如今这安庆来的蔡庆元,却偏偏逼他们上来守城,这不就遭了无妄之灾吗,直接投了皆大欢喜,反而现在非要守城,又要死人,又要毁房子。
你蔡庆元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去城外列阵,和反贼硬刚呢?!
庐江城北,这边有六架大型茴茴炮,都属于重力投石机,是蒙古从中亚那边带回来的技术,并非宋朝时那种靠几十人手拉的人力抛石机,但此时真正使用起来,效果也是惨不忍睹。
当然也可能是这些人不懂弹道,也没专门训练过,石弹规格重量又不统一,根本就没个规律,能砸中哪纯粹看运气。
石弹砸了一颗又一颗,大多都飞过城头,砸进了城里,少数几颗砸到城墙上也是屁事没有,至少几十颗石弹扔过去,别想着能把几米厚的夯土城墙砸塌。
城北一座架起的木制望楼上,鲁锦架着望远镜,身边是廖永安,两人看了片刻,砸了几十发,硬是没有一颗正中女墙或是城头的,鲁锦都无语了,忍不住皱眉道。
“这茴茴炮不太行,根本就没有准头,你看看那城头冒的烟,敌军肯定在煮滚油或是金汁,这东西必须先打掉,才能让士卒蚁附攻城。
“寻常的弓箭还能用盾牌和甲胄硬抗一下,这金汁和滚油真挡不住,会顺着甲叶往衣服里灌,不先打掉的话,就得用命填了,咱们手下新兵太多,绝不能拿新兵打这种仗,否则说不定城没攻下,咱们这边新兵就溃了。”
廖永安也皱着眉,趴在望远镜上看了看,发现城内的守军还在挑着桶往城上运水运柴,三面城墙都在冒烟,显然城上准备的滚油和金汁不少。
廖永安也没办法,只能说道。
“那就只能搭箭楼压制城头了,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的金汁毁掉,不过还是先用茴茴炮多试几次,不然等咱们自己的箭楼搭起来,这茴茴炮就不能用了,容易砸到咱们自己人。”
鲁锦点点头,尽量少发言,以免影响廖永安的判断,而且他也是第一次观摩这种强攻城池的战斗,也是抱着学习的心思来的。
望楼上挂了根打通竹节的长竹筒,廖永安这边在上面敲一敲,再对着竹筒发出命令,位于下面的传令兵就能收到消息,省的跑上跑下。
片刻之后,就有传令兵骑着快马跑向投石机阵地,在这里指挥的是郭子兴的小舅子张天佑,这货新来没几天,手下都是新兵,因此没领到主攻的任务,在后面负责操纵投石机。
“师帅有令,不要砸的太高,往城头上砸,谁能砸中城头就给他记功。”
“是,俺知道了,兄弟们都听好了,瞄准了再打,打中城头人人有功,上面要是赏了啥,咱分文不取,全给兄弟们分掉,都给我卖点力。”
“好嘞。”
“张营官就瞧好吧。”
一群新兵们顿时兴奋的嗷嗷叫。
张天佑原本以为在后面扔石头没有立功的机会,这下倒好,没想到管着投石机也能立功。
他反正家里有钱,不在乎那点赏赐,倒是功劳对他更加重要,廖永安的三团几个千户人人都有军功,是圣武军的一等主力,被分到这样的团里,身上没点功劳,他都感觉站不住脚,因此这次首战表现的十分卖力。
轰隆——轰隆——
又是十几颗石弹砸来,在投石机的刻意控制下,石弹砸的越来越低,有五六枚直接砸在城墙上半部,石弹击中城墙产生的震动,顿时让城头守军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