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陈院长,那我先走了。”
木门开合,在卿颜离开后的那一刻,隐秘的角落里,一片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
掩去身上形似裂纹的痕迹需要费些时间,以防吓到别人,卿颜只能窝在无人处自己处理。
等到什么也看不出来,她身上也带上了一点凉风的寒意。
“没想到,这么晚了。”望着天边的落霞和半隐在天边的月亮,她才有了些时间流逝的实感。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她抬步朝广信宫走去,殿里早早就点了蜡烛,范闲一个人坐在床上,神色黯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若若呢?”卿颜走过去,坐在范闲面前。
她浅浅地笑着,褪去一身寒气,捧起了范闲的脸。
“她回去了...”范闲的声音很轻,却只是怔怔地看着卿颜,眼中是漫延的水汽。
那么哀切,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就这么一眼,让卿颜乱了心神,她僵硬地伸手抱住他,压下心里的疑虑,轻声安抚,“我们小范大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方才做噩梦了? 还是药效还没过去,看到不好的东西了?”
“我以为,你跟那位道长回去了...”范闲轻轻拉开她一些,将额头贴上她的眉心,二人鼻尖相抵,“我以为,你走了,不要我了...”
“那些只是幻觉,都是假的,你看,我就在这里...”卿颜忍下躯体内时不时传来的疼痛,任由范闲紧抱着她。
“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不要留我一个人?”自从恁爹道长出现后,范闲就一直有一种感觉,只要他一松手,卿颜就会在他面前永远的消失。
这样的预感太强烈,让他无法忍受,心如刀绞。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伤,可我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只想要你,只要你在这里就好。”他像是即将碎裂的白瓷,凄切到让人心疼。
或许是药物的作用,亦或许是别的,范闲知道卿颜对他这副模样总是最舍不得的。
但是这一次,没有办法了。
卿颜抚着他精瘦的脊背,声音温柔却叫人感到疏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都不去,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好不好。”
范闲太敏锐,卿颜不敢赌他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异常。
范闲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如同泡在冰水里,刺骨疼痛。
卿颜对他撒谎的时候,总是温柔至极可那温柔的表象下是客套,是隔阂,是他跨不进去的秘密。
顺着卿颜的力道向后倒去,范闲颤抖着抓住了她的手,试探着问了最后一句,“阿颜,你最近是不是不高兴了,是因为我吗?”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你会离开我吗...
“没有,都没有,不要多想。”那双纤细的温暖的属于女子的手轻柔地触上了范闲的面颊,让人想要落泪。
“睡吧,好吗?”
心口的疼密密麻麻地蔓延到四肢百骸,浅色的唇瓣颤抖着,却无法说出一个字来,范闲眼里的爱意快要溢出来,连同他身上挥之不去的哀戚,无法抑制,无法掩藏。
“阿颜,抱抱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质问卿颜,还是说相信她?
除了把人推远,质问没有任何意义。
隔着被子,卿颜虚虚搂住范闲,看见范闲如此,她又能好受到哪里去,咽下口中淡淡的血腥气,只余面上的云淡风轻。
“睡吧,在你睡着前,我会一直在这里,哪也不去...”
“好...”双目紧闭,一滴泪水从眼角落下,最后隐入鬓发,范闲侧身回抱住卿颜,只有战栗的指尖暴露了他心中的情绪。
深夜
广信宫外传来了极轻的敲击声,这是恁爹道长和卿颜间的暗号。
卿颜坐起身,刚有所动作,身边之人就不安地皱紧了眉,“阿颜...”
“我在。”范闲抓得很紧,就想要拼命留住些什么,卿颜低声安抚,解了手上范闲勾住的红绳,悄悄向外走去。
刚出了门,她就吐出一口血沫。
“臭丫头,没事吧。”恁爹道长走上前搀她,神色担忧。
“你现在身体情况不稳定,情绪不能太激动。”
“我知道,时好时坏的,没办法。”卿颜用手背拭去血迹,看了一眼广信宫内的身影,“就当定期排毒了。”
“你跟那小子说了没,要走。”恁爹道长拂尘一甩,坐在了旁边的台阶上。
“别怪师父说话难听,就算你选择重塑筋骨,我们也得换个地方,京都人太多,容易引发骚乱。”
“本来想说的...”卿颜衣摆一撩,坐在了恁爹道长旁边。
范闲方才的样子犹在眼前,脆弱破碎,哀伤凄切,让她完全放心不下。
“再缓几天吧。”
“还缓?!”恁爹道长眉头一挑就要发作,然后一下子被卿颜按了下来。
“声音轻点,好不容易睡着了,你给我要吵醒了,我可要拔你胡子了!”
“拔拔拔,你拔,来来来,我徒弟要死了我老头子也活着没劲。”恁爹道长一屁股坐在地上,颇有些破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