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从河里爬出来,平静地拧干身上水渍,听她们奚落嘲笑。
“杜小姐,我的衣裳湿了,作为东道主,是不是该容我换身衣裳?”
杜若秋趾高气昂,不愿搭理。
“若是我就这样出去,外面的人该如何看待杜小姐?只怕是要说杜家小姐待客不周,竟弄得客人灰头土脸。”
“这事要是传出去,杜小姐温良淑慎的美德也该付之一炬了。”
杜若秋嘴巴鼓着,气恼地命令丫鬟:“去,给陈小姐安排厢房,换身衣裳。”
“多谢杜小姐。”
陈缘记得前世在宴席上见到杜太守跟着由人群簇拥的男子入室密谋,只是那时她全副心思都在为十七娘和离之事上,没有在意,这次她要看看这位杜太守在搞什么鬼。
她借着换衣裳的名头,潜入后院,匆忙换上干净衣裙后避开丫鬟,朝记忆中的屋子走去。
书房中,杜太守站着,而那位贵气之人坐于主位,手上拨弄佛珠,佛珠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五皇子。”陈缘虽对朝中之事不甚关心,但始终是曾经的尚书夫人,朝中一众官员还有皇子皇孙,她还是认识的。
五皇子手中揉捻的佛珠停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女子想要和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杜大人何必烦忧?”
他竟是支持女子和离的,陈缘惊讶不已,想着自己从前只顾寻求底层民众的力量,完全忽视了上层之力,如果能寻得有力支撑,这一世也许境况会全然不同。
杜太守为难:“殿下,这古往今来,哪有女子主动和离的道理?若是此番开了先河,往后争相效仿,那不得全乱套了?”
“本殿听闻城中不少男子打骂妻女,不过是仗着她们不能和离,对女子而言确实不公,如今正是修正不公制度的好时机。”
“不知陛下……”
“这等小事,无需劳烦父皇。”
“下官明白了。”
这五皇子人还挺好的,陈缘正想着是不是该拉拢他入局,为以后谋算时,不小心踩到一截枯枝,发出枝条碎裂的咔嚓声。
“谁在外面?”
她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一只手拉住,被迫跌入某个熟悉的怀抱。
杜太守出来没看见人,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发出的声音,又回到书房。
陈缘被挤到书房旁的狭小通道中,被迫靠在吴烬怀中,这样的姿态未免有些尴尬。
吴烬摸到她尚且潮湿的青丝,紧锁眉头:“谁欺负你了?”
陈缘指着外头:“先出去。”
吴烬这才恋恋不舍地把人松开,换了个安全之地。
“阿缘。”
“今日多谢吴小公子相助,感激不尽。”陈缘要走,某人心急,扯住衣袖。
陈缘想抽回,奈何对方实在用力,强取不得:“吴小公子,这便是你的礼数吗?”
“说清楚。”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你觉得本公子是你想玩就玩,想丢就丢的人吗?”
“那你想怎么样?”陈缘的衣袖被攥得极紧,导致她几次用力都不得挣脱。
“既然你喜欢玩,本公子要陪你玩一辈子。”
陈缘记得上一世他并非这种蛮横纠缠的性子,这一世竟变得如此不讲道理。
“公子非要强人所难?”
吴烬松开手,整理衣衫,面若冠玉,说出的话却叫人心生凉意:“丞相府不日便会下聘,求娶陈家女。”
“吴烬,强扭的瓜不甜。”
“没关系,饮鸩亦可止渴。”
……
丞相府的聘书还没上门,陈缘忙着十七娘的事,很快把这事抛诸脑后。
十七娘没怎么读过书,为人怯懦,真到了公堂,惊堂木拍两声,都能吓死她。
陈缘为她写好说辞,督促她背诵,等上了公堂,起码不能输了气势。
十七娘认识的字不多,背起来极为困难,很快泄气:“我真的不行。”
“十七娘,你有名字吗?”
对方摇头。
陈缘握着她的手:“你若是表现好,赢下这场战争,我送你一个名字,如何?”
“真的?”
“真真的。”
“好。”十七娘斗志起来,刻苦背诵,从最初的说不清楚整句话,到后来能够凯凯而谈。
……
十七娘与那位暴力男不过几日没见,公堂上再见时,暴力男仿佛不认识眼前女子,原本唯唯诺诺的妻子竟变得口若悬河,硬生生将他说得一文不值。
“成亲前,你说你无不良嗜好,成亲后,你没有半分正经喜好。”
“成亲前,你说你要一辈子对我好,成亲后,你说我这辈子就该受你欺辱,谁让我是女子,谁让我嫁给了你?”
“成亲前,你说我只需在家相夫教子,成亲后,我变卖绣艺,靠自己撑起这个家,试问我为何要嫁给一个如此无用之人?”
“你喝醉了可以打我,不高兴了可以打我,在朋友面前逞威风可以打我,我若是做错事,你更加有理由打我,今日我便告诉你,我不需要一个好赌又残暴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