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翠兴冲冲地为赵娴儿斟茶,脸上洋溢着喜悦:“老爷终于回来了,小姐也能稍微放心些,这些天小姐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人都瘦了一圈。”
“都是为了父亲。”赵娴儿的回答淡然而坚定。
丫鬟见她神色不佳,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从大牢里出来是好事,小姐为何还不开心呢?”
赵娴儿面色一沉,眼神复杂:“父亲虽平安归来,但他被贬了官,我怎能高兴得起来!”
这样一来,她与崔缊蓉之间的距离,似乎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她自问,失去了父亲官位的庇护,她还拿什么去和出身高贵、才华横溢的崔缊蓉相提并论?
丫鬟轻拍她的手背,以最温柔的声音安慰:“小姐不必太过忧虑,老爷既然回来了,总有官复原职的一天。”
赵娴儿深深地看了丫鬟一眼,丫鬟立刻噤声,匆匆退出房间,留下赵娴儿一人独坐在寂静的房间里。
她端起茶杯,手指轻轻颤抖,猛地摔在地上,那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房间中回响,如同她心中无法言喻的痛苦与不甘。
茶水四溅,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情,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沉重。
这些日子,她四处奔走,恳求帮助解救父亲,经历了无数次的拒绝与冷漠,那些曾经与她亲近的贵族女子,此刻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她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人心易变。
如今父亲虽重获自由,但她往昔与那些名门千金平起平坐的日子已成过眼云烟,如今只能黯然退居其后,成为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料。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愈发阴郁,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赵娴儿越想越是憋屈,索性决定领着贴身丫鬟外出透气,想要逃离这压抑的氛围。
谁料,刚一抬头,便撞见一群正往胭脂铺去的贵妇千金,她们衣着华丽,谈笑风生,与自己的落寞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强颜欢笑,主动上前打招呼,却不料从她们的眼角眉梢读出了轻蔑与不屑,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而非真正的关怀。
“哎呀,赵姐姐许久不见,怎的如此消瘦憔悴了?想必是赵大人遭贬,您心中忧虑所致吧。”其中一人故作惊讶,言语间却藏不住幸灾乐祸的意味。
“休得胡言乱语!赵姐姐昔日风采依旧,哪怕略显疲惫,也别有一番韵味。可惜我们有急事在身,无暇多叙,改日定要好好与赵姐姐畅谈一番。”另一人看似维护,实则急于抽身,言语中透着虚伪与敷衍。
言毕,众贵妇笑语盈盈步入脂粉铺,她们的背影在阳光下拉长,全然不顾赵娴儿的存在。
赵娴儿面沉如水,内心的愤怒与屈辱如同火山喷发,她任由久未修剪的指甲深深掐入手心,以此来勉强抑制住胸中的怒火,未至于当众失态,保持了最后的尊严。
丫鬟小翠见状,轻声问道:“小姐,咱们回家吗?”
赵娴儿冷然点头,转身之际,她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将那些脂粉铺中的身影一一铭记于心,总有一天,她会以全新的姿态站在她们面前,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而后,她大步离去,每一步都坚定而有力。
归至院中,赵娴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动,目之所及之物皆被她狠狠摔落于地。
院外的仆人们远远避开,生怕被这股怒气波及。
直至屋内重归宁静,贴身丫鬟兰翠才小心翼翼地迈入,她吩咐众人迅速收拾残局,动作麻利。
随后,她缓缓靠近赵娴儿,眼中满是温柔与鼓励,她知道,此刻的赵娴儿需要的更是心灵上的慰藉与支持。
“小姐莫气了,那些贵妇历来如此,何必为她们的闲言碎语动怒?伤了身子可不值当。”兰翠轻声细语,试图平息赵娴儿心中的怒火,她的声音温柔,却似乎难以浇灭赵娴儿胸中的熊熊烈焰。
“她们如此羞辱我,我怎能忍气吞声!”赵娴儿咬牙切齿。
即便预料到了这一切,亲历之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承受力远不如想象中强大。
父亲的官位短期内难以恢复,而让自己成为那些贵妇日后的笑柄,仅是想想就让她心如刀绞,无法忍受!
“可、可小姐总不能再去求太子殿下吧?上次的手段若再用,太子殿下的反应……”兰翠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她深知上次的请求已是极限,再次尝试,后果不堪设想。
赵娴儿默然,刚才她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
毕竟,宋衍熠那般权势滔天,能说服皇上释放父亲,恢复官职亦非难事,但自己已对他施压一次,若再故技重施,宋衍熠的报复绝不会轻易饶过她。
想到这里,赵娴儿的心头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
赵娴儿暗自咬牙,难道她真的束手无策,只能坐视家族沉沦吗?
此时,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现,脸颊不禁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清了清喉咙,声音坚定地对兰翠说:“你去给世子送个信,就说我要见他。”
丫鬟兰翠欲言又止,毕竟老爷刚回家,家中需要的是安宁与稳定,但望着赵娴儿适才愤怒,她终究不敢多言,只轻轻应了声“是”,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