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六娘的事,除了大年夜里那短短的一个时辰,基本没有再闹出一点水花。
秦家直到十五也没有传出丧讯,只晓得秦家在元德十一年初嫁了个庶女,至于嫁去了哪,日后境遇如何就无人得知了。
人总是相信自己愿意去相信的,那天皇帝刚开始说得阿朝还半信半疑,可皇帝说得笃定,且之后的几天依旧风平浪静。
皇帝风平浪静地继续处理政事,皇后娘娘也未收到丝毫影响, 初一那日阿朝去请安时偷偷瞄了一眼,秦皇后面上并无异常,发现她后还淡笑地问她和陈才人第一次离家在宫里过年习不习惯,累不累,可还缺了什么。
诚然阿朝是不缺的,至于陈才人就算缺什么也不敢说。
不过想来也是不缺的,毕竟比起谦淑妃和灵妃这些普通世家出身,陈家的家底算是十分丰厚的。
皇帝忌惮世家,从后宫的分布中就可见一斑,虽然也有如阿朝一般的大贵族世家女,但大多数还是家世平平,起码在朝堂上的态度要更偏向皇帝党。
皇帝喜欢利用,也喜欢被依附。
能利用但不愿依附顺从他的是祸端,想要依附却没有利用价值的是废物........
看着秦皇后仪态端庄,看着初一一大早生龙活虎接受朝拜的皇帝,阿朝估计,昨晚上,皇后娘娘是没找皇帝拼命.........
于是阿朝开始质疑自己所看见的,而偏向皇帝所说的,并且找了一系列理由来佐证。
皇帝爱重秦皇后,且十分迷信,不可能在大年夜做出踢死妻妹之事。
况且上回秦国公府犯了贪墨重罪,按常理秦国公连带着秦皇后都要倒霉,可皇帝只是不痛不痒地小惩大诫。
一个小姑娘,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能犯什么比贪墨还重的罪?
阿朝安慰着自己,好像只有这样下回再见到皇帝才不会害怕,起码没有那么害怕。
阿朝约莫能猜到秦六娘是做了类似于侍女爬床的事儿,在闺中时,长姐归家时说起过。
有时说的是旁人家,有时........说地是她自己。
可是秦六娘是在她出门后摸进她房间的,要是她不出门,估计也摸不进去。
阿朝又想起那个粉衫宫女,这么看倒不像是皇帝要嘎了她,更像是秦家要将她引开.........
回来细想想,那粉衫宫女若真想害她性命,去的路上就能找到机会,纵使她一开始就有警觉,但就她的小身板,单打独斗,还真打不过。
那便是只想将她引开,阿朝荒唐地松了口气。
比起别的,似乎只要确定不是皇帝或者别人现下就想取她小命就好了。
别的........都能暂时放一放。
哪怕阿朝知道其实这其中关节还有说不通的地方。
比方说桂嬷嬷为何会去寻她,又比方说明明宴席上秦六娘还未带上的小绒花,怎么片刻后就戴上了?
将前事想明白,已经够难为她的小脑袋了,阿朝一惯不想为难自己。
人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能想明白,日子也不可能等人想明白再过下去.......
皇帝到正月十五照规矩都会歇在凤仪宫,阿朝想着将这段闲暇的日子好好安排一下。
人忙起来,就不会想些有的没的了。
小时候奶娘总是喜欢将这句话挂在嘴边,一边抱着她,一边开解那些遇见事儿的丫鬟婆子。
阿朝吃着好克化的糕点,竖起小耳朵听着,听得多了,也就记住了。
后来没等奶娘开口,看时机到了,阿朝就奶声奶气地开口抢在奶娘前面说出来。
奶娘就会笑看着她,和旁人道:“瞧,我们四姑娘都知道呢。”
对了,她那时候还是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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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到了初五,也算不得清闲,在行宫里的宫妃就这么几个,可拜年的人却是川流不息,秦皇后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可能一一去见,余下的那些就是谦淑妃和阿朝等人的事了。
阿朝有时候累瘫在榻上的时候,就会生出些想法,她们这些人现在纯粹是给皇帝打白工,月例银子早就被皇帝罚地精光。
这自然是玩笑话,“基本工资”没了,“提成”还是有的。
遇到皇帝白日里来看她,阿朝还会暗戳戳地吐槽两句,皇帝也不生气,比起那夜小妃嫔的惧意,皇帝宁愿她“口出狂言”。
幸好宸妃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不知道是没心没肺,还是忘性大。
一切都恢复如常,还是和之前一样,给个小竹竿,就能哼哧哼哧地往上爬。
那日小妃嫔离开屋子的借口皇帝没怀疑,为了面子,阿朝隐去了逃命那段,只含糊其辞说有人将她故意引开。
至于真相,皇帝自然要查个清楚明白,只是远没有西南那边的事着急。
退一万步说,这等事,就算和苏家有关系,如今发作也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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