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夜雨惊雷,幽黑云层压在繁华富庶的上京城上空,云劫压雨低,瓢泼似的大雨砸在巡夜护卫的纸伞上,噼啪霹雳。
伴随着电闪雷鸣,惊吓的人手抖灯落,微弱烛火,霎时跌成了一团纸糊。
楚云禹于睡梦之中惊醒,他坐起身,身旁的女子被他吵醒,迷糊道,“公子,可是要起夜。”
楚云禹盯着四方木棱窗,白光闪烁,斜坠的水行,雨势颇大,他低声问,“可听到什么声音。”
松桂穿着粉鸳肚兜,圆肩外露,闻言摇摇头,“公子听到什么。”
“画轴落地声。”
轰隆——!
成片的黑云翻卷,无人官道上,一辆低调的黄布马车疾驰而过,车辙带起两道飞溅的水花,如天边坠劈下的玄白闪电。
雷雨阵阵,晨昼倒转,暗如黄昏,巧玉打着哈欠开大门,湿冷的寒意扑面,让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咦?”
昏沉雨幕间,一辆气派典雅的马车停在门前,带着蓑衣的马车见到巧玉,转头对着车厢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宽大的黄皮伞展开,衣着华丽大方的妇人自马车走下,她缓缓移步,泥泞的水渍污了绣着繁复花纹的鞋面。
巧玉福身行礼,“奴婢见过沈夫人。”
聂鱼青笑道,“不必多礼。”
“巧玉姑娘,许久不见,出落的愈发秀美了。”
“夫人谬赞。”
“你家小姐可醒了,我想见见她。”
巧玉道,“小姐就病了,需卧床静养,不见客。”
聂鱼青蹙眉,“这么严重。”
“我今日来,本想请明大夫赴我夫君的生辰宴,没想到这般不巧…”
她叹了口气,又道,
“既如此,可否让我见见她…”
似乎是怕巧玉误会,她解释,“她是我在这皇城中为数不多的好友,这些时日却一直未能相见,如今她病了,我实在担心…”
“不会打扰阿明休息,远远看上一眼就好。”
巧玉皱眉,做为难状。
一道声音突兀的闯了进来。
“不敢让人看,难不成姐姐是在装病骗人?”
广伞下,楚莹雪身穿华服,娉婷而来,她见到聂鱼青,扬起乖巧的笑,“雪儿见过沈夫人,不知沈夫人来找姐姐有什么事?雪儿或可代劳。”
聂鱼青不认识她,她性子直又敏感,对待陌生人,就是明晃晃的戒备与警惕,“不必。”
楚莹雪尴尬,暗骂一声不知好歹,转头对巧玉发难,“怎么?堂堂的国舅和广信侯世子的夫人,连姐姐的尊面都见不到?隆隆大雨,就让我们在外面等?太没有规矩了。”
巧玉暗暗龇牙,她倒是会耍名头,“表小姐,这才刚过卯时,我家小姐病重,还未醒呢”
“没醒你不能去叫。”楚莹雪理所当然,“难不成让我们淋着雨等她,我还怀着孩子,热着冷着,她担当的起吗!”
巧玉咬着颊肉,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表小姐娇贵,但小姐确实起不来,您若有要事,可以过两天再来。”
楚莹雪不屑的嘲弄,“过两天?大哥后日就成婚,这么巧,她就病了。做妹妹不回侯府帮忙,还在外享乐,也不怕遭雷劈。”
“小姐…重病。”
“重病?骗谁呢,昨日在永春宫还生龙活虎的顶撞贵驾,今日就重病了?”
“不会是做了亏心事,害怕回侯府,故意装病吧?”
刻薄的尾音拖着,像画本里作威作福的蝎子精。这贱婢拦着她,必然有鬼,楚莹雪紧紧盯着巧玉。
聂鱼不欲给楚意昭添麻烦,就道“楚姑娘既病重不便,那我改日再来拜访,还望巧玉姑娘传达我的心意…”
“沈夫人留步。”
怀春快步走出,俯身对两人行礼,落落大方的笑道,“客既上门,主家哪有不见之理,只是我家小姐前日受伤,昨日又受了惊吓,确实重病难以起身。”
“沈夫人和表小姐若要见,只能移步随奴婢前去内院了。”
人家贴身侍女一一解释,倒显得她们咄咄逼人,聂鱼青抬手道,“不必勉强。”
“不勉强。”怀春的视线落在楚莹雪身上,微笑,“今日若不让沈夫人见到,恐怕那子虚乌有的亏心事,就得落到我家小姐头上了。”
楚莹雪眼神一厉,“臭丫头,你敢讽刺我!”
怀春垂首,“不敢,两位请。”
“你…!”
“行了!”
聂鱼青不悦的看向楚莹雪,“你若还要看就闭嘴,不看就走,但若此间有一句流言传出,别怪沈家不给齐世子颜面!”
楚侯就是因为这人仗责亲生女儿?真是昏头了。
她嫌弃的神情,落在楚莹雪眼里,气的她七窍生烟,望着聂鱼青的背影,她狠狠一唾,万人枕的下贱东西。
楚莹雪扭紧帕子,紧跟其后。
逼仄昏小的内屋,名贵的蜀绣隔断,四折而立,女子侧躺在木床上,香纱月影挂起,厚重的锦被压在身上,只露出苍白的侧脸轮廓。
聂鱼青眉间带着担忧之色,这般畏冷孱弱,怕是不好。
苦酸味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