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立即出声,她怕万一吓靳珩一跳,迁怒自己。
靳珩认得苏婳的声音,一下子掀开了幔帐,满目冷光。
他掌心按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下颌线凌厉,压抑的声音透着一丝戾气。
“你为何在我床上!”
苏婳登时就红了眼圈,一双素白的小手,紧紧抓住着被子,泫然欲泣。
“爷,您别凶我,是婉心姐姐让我来的。”
“她说我们三人,要换着给爷暖床,不然就去告诉侯夫人,说我伺候不周。”
情急之下,她连“奴婢”两个字都忘说了,脸上泪痕点点,如斜雨碎雪,惹人怜惜。
“爷待我有恩,我想留在爷身边伺候……我不想被侯夫人赶出去。”
她说着话,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很快就泣不成声了,锦被里娇小的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爷,我错了……我不该来。”
“我错信了婉心姐姐,我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
“您……别赶我走。”
她哭得双腮酡红,一双水洗般的明眸,明澈干净,纱帐半垂,灯火朦胧下,唯见美人含泪。
靳珩竟一时看呆了。
短暂的失神后,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别哭了,我不会赶你走。”
算了。
她初来乍到,连府上的人都认不全,她又会知道什么呢。
若不是受奸人挑唆,哪会有什么心机爬床。
苏婳闻言,立刻止住了泪,睁大水眸看着他,轻轻抽噎着。
“真的。”
她说着话,轻轻起身,下巴处的锦被,缓慢滑落。
靳珩不觉睁大双眸注视着她,连呼吸都变急促了。
锦被滑至胸前,青丝落在肩上。
月白色的中衣领口宽大,露出胸前一小片雪肤,隐约可见好看的锁骨。
原来她穿着衣裳。
靳珩呼吸逐渐放缓,心头竟然划过一丝淡淡的失望。
不过,他很快就认出苏婳这身中衣是自己的,沉声问道,“你为何穿我的衣裳。”
苏婳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衣裳,理了理领口,将自己裹得严实。
“婉心姐姐让我脱……光了钻进被窝里,说这是规矩,还将我的衣服抱走了。”
她咬了咬唇瓣,似乎已经够难堪了,不愿再回想这件事。
“可我毕竟是有教养的闺秀,心里总是觉得不妥,一面担心婉心姐姐去跟侯夫人告状,不得不从了她,一面又担心惹爷不高兴。”
“所以……”
她应是太委屈了,说着话竟又有些哽咽,“所以我就偷偷起身,从柜子里找了爷的中衣穿在身上,怕污了爷的眼睛。”
她越说声音越小,扬起小脸含泪望着他。
“爷,我不脏,我来之前沐浴过的。”
靳珩忽然感觉一阵目眩,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明明喝的不多,此时却有些上头。
罢了。
一件衣裳而已,穿就穿了吧,总比什么都不穿要好。
“你衣裳呢。”
靳珩问道,“她总不会将你衣服全都抱走,一件不给你留吧。”
苏婳素手一抬,细白的手指指向西边的小盥洗室。
靳珩快步往那边走,只想将她的衣服找回,让她赶紧穿上离开这里。
不然还要让她睡在这吗。
靳珩站在盥洗室中,看着地上的水盆,眼中迸出了怒火。
水盆中繁乱地堆放着女子的衣物,最上面清晰可见一只绣着牡丹的茜色肚兜,水淹过来,全都湿了。
好大的胆子!
若是没有赵雪梅的授意,府上的奴婢怎么会如此狗胆包天!
靳珩怒极反笑,突然就改了主意。
他熄灭几盏烛火,重新回到床前。
“睡吧。”
靳珩说完话,将床头最后一盏烛火熄灭,掀开锦被钻了进去。
房间陷入黑暗,苏婳愣在床上。
睡……睡谁?睡哪?
靳珩似乎嫌苏婳占的地盘大,身子往里挪蹭,挤了挤她。
苏婳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男人身体滚烫,呼吸还散发着淡淡的有酒味,苏婳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她这就跟男人,睡觉了?
靳珩见她不动,又催促道,“别挤我,快睡觉。”
苏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床里挪,躺下的同时,还将被子扯走一半。
靳珩头一次跟女人睡觉,见她还抢被子,立刻不高兴了,皱了皱眉,又将被子抢回来一点。
两人肩并肩躺好,房间一片寂静。
苏婳慢慢呼出一口浊气,睁眼望着黑暗中的幔帐,猜想靳珩应该看见了水盆中的衣服,不想折腾了,干脆让她在这里留宿。
而靳珩喝了酒,只想睡觉,没有别的心思。
明日,靳珩会不会处置婉心呢。
苏婳不禁在想。
其实婉心并没有将她衣服抱走泡水,水盆里的衣服是她自己放进去的。
吃过午饭,她见桂花糕还有剩,不想都便宜了婉心,就去给春草塞点心吃。
春草偷偷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