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军队终是离开了这片土地。
楚烬带领的万人队伍不过是稍微拦了下他们前进的脚步,这一战过后,几乎是以势不可挡之态深入北国内部。
沿途的或县镇或百姓几乎都毫不费力的收容,纷纷归顺。
离京都不过一日的路程,军队暂时歇下了脚。
檀书把她照顾的滴水不漏,即便旅途颠簸,可宿夙的身上的伤还是日益好转起来。
早在大夫为她诊治的时候就说过,她伤的太重,活下来已是万幸,后续治疗过程但凡是一个小感染都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可是她还是活下来了。
也许是好运buff真的起作用了也说不定。
想到着,宿夙又忽然想起那天夜里月色下明亮的眼睛——还有脏兮兮的,沾满血迹和泥土的饼。
“这是今天的药。”檀书走进她的营帐,手上端着黑乎乎的汤药。
“谢谢。”宿夙面无表情的接过喝完,近一个月,她几乎是天天都要喝上四五回,自己的味觉都要出现问题了。
路边抓把草嚼嚼都觉得是甜的。
“明日便要入京了。”檀书盯着她的睫毛。
偶尔看见她纤长的眼睫上下飞舞,像是蝴蝶翩跹在她的脸上,才让檀书感受到宿夙也是灵动的,充满生命力的。
宿夙一愣,转而看向外面,只是思绪又不知飞到了哪里:“是么……好快。”
“……”檀书不知道该怎样和这样的宿夙接触,只能接过她手里喝完汤药的碗:“大夫说了,你的伤恢复的很好,可以稍微到外面去走走,只是……一定要告诉我。”
宿夙的眼睛似乎闪动了一下:“那入京后,我想去将军府看看。”
“……好。”
无论是对楚烬,还是对宿夙来说,将军府都不是什么有归属感的地方,但是她就是想去看看。
在这不过待了半日,便收到军报,北国皇帝自杀,身边宦官大臣该潜逃的潜逃,该投诚的投诚。
听到这个消息后,檀书还愣了一下,他以为多少会在京城打一场,可没想到,这北国皇帝最后竟是无一人陪在他身边,倒也叫人唏嘘。
只是——
“军师大人,这是松不罕送来的礼物。”士兵将一个巨大的铁笼带到檀书的面前,上面蒙盖着一层红布,都不用细想,便知道送来的是什么。
檀书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下宿夙的神色,只是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暗叹口气,转过头:“我不用,给将军送去吧。”
士兵有些为难道:“将军那边……已经有了。”
还不少。
檀书有些无奈:“放了吧。”
要不了多久便是南朝主事,这些人也能够有其他活命的营生。
“是!”
士兵带着人下去后,檀书又看向宿夙:“你不是想去将军府吗?”
宿夙这才把头抬起:“现在吗?”
“嗯。”檀书温和的看着她:“我陪你一起去。”
同大军一起行进确实慢,可只有他们两个人便要快上许多。
月明星稀,檀书怕宿夙受冻,将她里一层外一层的裹着,只露出两只眼睛坐在他前面抬头看向夜空。
檀书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也不自觉抬了一下头。
云好多,重重叠叠的,几乎将星星遮了个光。
“明天晚上,星星应该会多一些,到时候我再陪你出来看。”
宿夙一愣,又点点头:“好。”
怕她的身体适应不了马背上的颠簸,檀书低头问道:“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想早点到。”
他有些无奈,但还是依了她的话,天色还未破晓之际,他们终是赶到了京都。
探路的南朝军早就将京都上下整治了个遍,因此他们毫无阻拦的来到了将军府。
再次看到这高大的朱红门楣,宿夙竟觉得恍若隔世般。
明明先前,还在这里和他一起收拾东西的。
如果她当初知道楚烬一定会死在战场,还会让他去吗?
可能也会吧,留在京都似乎也是死路一条。
她一直不说话,檀书也有些无措,措辞纠结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还在为他难过吗?”
宿夙轻轻点头。
他忍不住,转过她的肩,直直的看进她的眼睛里:“你喜欢他?”
宿夙一时有些茫然,摇摇头又点点头。
檀书咬着牙:“那我呢?如果死的是我,你也会这样为我伤心吗?”
她没有回应过楚烬的感情,是因为她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但无论是何种关系,她看见和自己出生入死的挚友死在副本,都会为此感到悲凉。
她也不是不明白檀书对她的感情,宿夙从前觉得,她这么优秀,被人喜欢是再理所应当的事,她愿意就能稍微给他们些甜头,她不愿意也没必要为了不相关的人和事让自己不开心。
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似乎错了,任何感情从来都应该是要被认真对待的。
她抬起头,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我会为你感到难过,但在我心里,这是和楚烬不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