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宿话最是真挚。
皇后让宿夙睡在内侧,她躺在外侧,紧紧抓着宿夙的手 。
“晚晚出生那年,我才封后不久。”
人一旦忆起往昔,语气里就不自觉的带着感叹。
“那时的皇上春秋正茂,裘衣和冕在身,明黄朝袍更衬的他气宇轩昂,天生的帝王模样。”
她年少间,便十分钦慕这样的文瑞帝,只可惜他现在的种种姿态都令她作呕。
“他捧着皇后宝册递给我,唤着我小名说终于实现了承诺,将后位奉到了我面前。”
“那时你还在我肚子里,尚未显怀,但是我能感受到你和我一样开心。”
“我心想,如此懂母亲心意的,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儿。”
“显然没错。”皇后笑着侧头看向宿夙,眼里却有些湿润,“是我们晚晚。”
“晚晚自幼便乖巧,在孕中也没让我受罪,只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在生产时难产。”
而后落了一身的毛病,每逢阴雨季,关节处酸痛难忍。
“有了晚晚之后,我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享尽荣华富贵,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有儿有女万人之上。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就变了呢?”皇后罕见的露出一丝迷茫,这样脆弱的样子让宿夙忍不住鼻头一酸。
她将头埋进皇后怀中,“晚晚陪着您。”
皇后轻轻拍了拍宿夙的后背,就如同小时候那般,轻轻哼着不知名曲调。
*
第二日一早,宿夙便回了公主府。
皇后再三嘱咐道,“安心待在府里,你父皇召你只管推托身子不适,近日不要进宫了。”
宿夙表面乖巧应下,一入府中,便轻声开口,“十一。”
黑衣劲装的暗卫从角落飞身跪在宿夙的面前,声音凛冽,“公主有何吩咐?”
她淡声,“宜春楼天字一号,将里面的东西取来。”
上京宜春楼无人不知,便是高门贵客也得提前预约,可无人知道这是太子同她一起建成的最大联络点。
昨日宿晏暗中提醒过她,想必那地方必然有他想要她知道的东西。
她只要配合就好。
不过片刻,暗卫就将一封信交到了她手上。
似乎只是一张无甚特别的泛黄的纸张,但她从容不迫的点起了蜡,将纸放在火上炙烤着。
字迹缓缓浮现。
“小公主这是在密谋什么?”熟悉的调笑声响起,萧永桓信步走了进来。
宿夙并不理他,看清楚信纸上的字后,直接将信烧了个干净。
食指被火苗吞噬了一瞬,传来阵阵刺痛,宿夙却恍若未觉,她一双清澈如明镜的眸子映出眼前一星跳动着的火光,直到连灰都不剩,她才收回了手。
“对自己这么狠啊。”萧永桓挑眉,走到她面前,白皙的指尖上是一抹灰渍,被烧伤的那一处已经透出了一片洇红。
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
宿夙不在意的擦了擦指尖,掸去那点灰,抬眸看他,“随意进入女子闺房,视礼法于无物,萧家便是这样教育人的?”
萧永桓闻言竟是笑出了声,小公主如今终于懒怠与他演戏了,还拿他的话相怼。
“萧家都是些什么样的畜生,小公主难道还不清楚吗?”他恣意风流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我也不介意让小公主再认认萧家人的真面目。”
“多谢,但不必了。”宿夙眼里带着不知名的情绪,也不在意他是否调戏她。
萧永桓这才好奇道,“昨夜你未回公主府,宫里发生什么事了?看你的样子倒像是有心事。”
“皇帝欲让我和亲。”宿夙语气淡的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尚可。
“和亲?”萧永桓琢磨了一下这个字眼,“宿家不就出了你一位公主,竟也舍得让你去和亲?”
他有些不屑的看向皇宫的方向,“你这公主受宠又不像是假的,只能说明那老儿也是个废物。”
萧家人即便都是些疯子,也断做不出这样的事,女子在他们眼里虽是玩物,那也是属于自己的玩物,就算杀了,也绝不可能拱手相让。
宿夙挑眉,也没否认他的话。
“但想必你现在想的绝对不单单是和亲这件事吧?”萧永桓看着她,原本以为是柔弱可欺的矜贵公主,可他现在却莫名有些碰到同类的兴奋。
说来也奇怪,他困在这数百年,可如今却轻易被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挑动了情绪。
宿夙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我要嫁的是谁吗?”
萧永桓勾唇摊手,“我不问世事许久,自然不知道。”
宿夙突然起身。
她站在萧永桓面前,矮了他一头,却浅浅笑出了声。
指尖轻轻触碰他的下颌,缓缓下滑,在露出的脖颈处激起一阵阵的颤栗。
萧永桓面不改色,“公主这是做什么?”
宿夙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像发现了新奇事物一样,继续移动指尖。
心跳如鼓声震动般剧烈,宿夙充耳不闻,似乎是没发现,略过紧实的胸膛,划过腹部紧绷着的线条,浅浅移到下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