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的家境并不好,但因为莫扎特这样的神童、音乐大师珠玉在前,她的父亲对她要求颇高,即便这对于她的家庭而言是一件并不必要的开支,但她的父亲依然决定让路德维希去学习钢琴。
波恩的音乐氛围并不优异,正相反,这里和被称之为‘欧洲的艺术之都’的维也纳可以说是相差甚远,周围人纷纷嘲笑路德维希的父亲异想天开。
说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出现钢琴神童的。
这样的话并没有能够让路德维希的父亲清醒,反而更加恼火、恼羞成怒,无比固执的将这件事上升到了有关于自己面子的程度。
因此在路德维希四岁的时候,哪怕她完全没有表现出音乐天赋,她的父亲也固执地开始给她进行填鸭式教育,想要人为地将她培养成第二个莫扎特。
尽管路德维希内心深处可能并不愿意做一位音乐家,但碍于父亲的执着,被强逼着学习音乐的路德维希依然表现出了自己的才能——虽然进度略显缓慢。
而在20岁的那一年,原本应该在音乐的道路上走到终点的路德维希遇到了一个改变了她一生的人。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波恩的天空一如既往地晴朗,河流倒映着路德维希的模样,卷曲的白发扎成的马尾有那么一点发梢垂入水中,层层叠叠荡漾的波纹模糊了水中的倒影,也模糊了路德维希的心绪。
她看到了一位闪耀夺目的少女,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为她打上一圈色彩,光晕环绕之间,就像是神话中的天使降临在大地上,除了没有羽翼。
“啊,我是否,是否有幸能够……能够知道这位不凡的少女,究竟是什么样的名讳呢?”
大约是受教于音乐,日日夜夜地与钢琴作伴,被乐曲环绕熏陶,路德维希就连说话都有些钢琴乐谱的曲调。
“你说话,好奇怪”
少女的声音比父亲逼着她反反复复听了上千遍的莫扎特曲调要柔和得多,倘使艺术的女神缪斯当真存在,那经由她手奏出的乐声应当也不过如此。
她说什么?
路德维希沉浸在对方的声音之中,几乎没听清楚少女究竟说了些什么。
我说话很奇怪?
于是路德维希才稍稍有些尴尬,那平日里习以为常的琴键之间流转的声乐般的语调,此时却让她觉得十分丢人。
“抱歉,我……咳,我平日里弹钢琴有些太多了,所以不小心染上了这种语调。”
差点没忍住又变成乐曲式的腔调,路德维希按了按自己的脖颈,努力地将那种习惯去掉,试图在这位少女面前表现出自己更好的一面。
“那……你是一位音乐家?”
如若神当真是存在的,她便一定要是那象征着艺术与美的缪斯,是那诗文的恩赐者卡利俄玻,这样,路德维希便可自比作阿波罗,向她伸出自己的手。
“不,我还算不上是一位音乐家。”
路德维希看到她走近了些,那面容与波恩人不太相似,也与维也纳人有些差别,更像是来自于天之东的公主。
那灰色的长发散着,映射着金色的辉光,比波恩剧院最盛大最闪耀的金色风琴管还要让人迷醉。
路德维希可以肯定地表示,自己已经被她迷住了,被这位不知名的天使,又或者是来自远方的迷途公主。
路德维希的脑海中甚至都想好了一篇诗文、一出歌剧和一曲令人感伤的钢琴乐,由此来描绘这位失落国度公主的过去,她在旅途之中经历的苦难。
啊,她是怎样穿越千万里的路途,来到这里,与她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与我!就在这河畔相见了,就要诞生一段比俄尔普斯和欧律狄刻的故事更加凄美婉转令人感伤但最终走到一起的史诗般的爱情。
路德维希现在充满了灵感,她应当是要用笔和纸来记录下自己这海啸一般翻涌卷席来的灵感,然后创造出不亚于神童莫扎特的惊世之作以证明自己的才能。
她应当这样做的
但她没有,在将钢琴视为伴侣、音乐视为一切都路德维希的生命中,第一次出现了能胜过她生命意义的,比繁星更迷人、比月亮更柔和、比太阳更宏大的东西。
相比之下,似乎音乐都显得微不足道。
但她尚且还能克制住自己。
“嗯,那你将来会成为一位音乐家?”
路德维希不知道,她原本并没有计划好自己的未来,要做什么也全都是来自于父亲那山一样重的期望,就这样被推着往前。
她本来不太想成为音乐家,但此时此刻,她只想要回应这位天使般的少女。
“是的,我会成为一位音乐家,到那时,你愿意做我的听众吗?”
她迫切地想要去接近这位少女,几乎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手,忍不住想要与她十指相扣。
这并非是恋人之间的爱情那样浅薄的感情,而是一种近乎于奇迹的悸动,是任何一种简单的感情都不能概括的。
路德维希想起自己曾听人说过的在极北之地的冰山,只有约莫七分之一在海平面上,其主体则大都被深海所掩盖。
她对这位少女的感情也是如此,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叙述其中哪怕七分之一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