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常年精神紧绷的习惯,第二天清晨,沈枕栖很早就醒了过来。
转眸一看,女子还在熟睡,侧脸低低的埋在枕头上,散乱的黑发宛若上好的绸缎,让人忍不住想触摸。
她抿着唇,缓缓伸出手,就在即将触及的那刹那,女子的睫毛颤了颤,一副睁眼的痕迹。
沈枕栖见状,连忙闭上眼,又赶紧放下手去,无意间碰到的那处柔软,却令她下意识的身子一僵。
女子并未在意,只是轻轻拿起她的手,放进温热的被衾里,随后蹑手蹑脚下了床,穿衣束发。
四周安静无声,只有窗外的枫叶在枝头簌簌微颤。
她听到女子推门离开的声响,才睁开了眼睛,舒了口气,紧接着,心里涌上一股疑惑。
女子没有晨起练剑的习惯,这么早出门是做什么?
兴许是给石阶上的瓷盘添食去了。
她这样想着,忙坐直了身子,准备出门去帮衬一二,梳洗中,听到庭院里似乎有什么动静传出。
她靠到了墙边,从半掩的窗户下窥看外面的情形。
只见女子步履轻挪,于庭院中蹁跹起舞,口中还吟唱着古老的雅乐歌诀,初升的朝阳为她全身镀了层金光,皓质呈露,瑰姿清逸,神秘圣洁。
一舞跳罢,女子头顶出现一圈金色旋涡,随着其不断旋转,一道清越如玉鸣的男子声音从中传出:“师妹,此番吟歌唤我,可是为了改命一事?”
“嗯。”女子点了点头,苦笑道,“我翻遍了神阁古籍始终找不到破解之法,三师兄神机妙算,特来向您请教。”
沈枕栖神情一恍,脑海里全是这几日女子眉眼带笑,柔声安慰自己的场景。
没想到,她竟然也不知道。
“你贸然离阁,已经犯了戒律,就莫要私自改命,惹老师不悦了。”
“我只是在做神阁弟子应该做的事。”女子霎时顿住,似又想到什么,低声道,“也是在帮老师,他不会生气的。”
“天真。”男子发出一声冷笑,“你前几日偷偷回阁,找小九学了生命法则?”
“是,但只学会了愈合术。”
“世间万物动态守恒,阴阳转化,你用生命法则的能量帮助他人生命的同时,也在损害自身生命。”
女子的表情平静无波,显然对这一切都很清楚,但她还是这么做了,仅仅是为了沈枕栖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师妹,你是九门徒中老师最器重的一位,只要你好生修炼,假以时日主神之位必定由你继任。听为兄的话,速回神阁,切勿一错再错。”
“我没有错。”女子摇了摇头,“请师兄看在多年的同门情谊上助我。”
“为兄一直都认同你坚持的道义,可改命一事,实在爱莫能助。”
女子眼眸低垂,内里凄楚万分:“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改命是不可能的。”男子叹了口气,斟酌道,“但你的自性镯具有掩盖气息的作用,未尝不能遮挡天道探查。”
女子轻轻摩挲着皓腕上的镯子,眸光闪烁:“师兄的意思是,虽然无法改命,却也不会受命格的迫害?”
男子微微颔首,满眼深意地望着她:“师妹,你的体质特殊,自性镯是老师赐给你的护体至宝,你可想清楚了?”
“我意已决。”
“你不妨再考虑考虑,要将结血契的法宝易主可不容易……”
女子袖手一挥,当即掐断了阵法联系,金色旋涡徐徐变淡,男子的声音愈发遥远,直到细微到再也听不见,凝聚的能量才消散化为光点,任由微风裹挟着它吹至天际。
庭院又恢复了晨起的寂静。
隐隐约约,沈枕栖听到女子发出了一声叹息,只是太过微弱,听不真切,只能从半掩的门窗中看到她晦暗不明的眸色。
进屋后,女子恢复了往常的温和神情。
“这几日我要闭关。”
沈枕栖点头,盘膝而坐,引灵修炼。
女子端详了她一会儿,又不放心的交代道:“好好照顾自己。”
沈枕栖淡嗯了一声,却在女子封闭五感六识后的下一秒,缓缓睁开了眼眸。
纵然她们相识不久,但枫林相救,法则治伤,授剑传功……无一不是再造之恩,既然无法改命,不如就此离去,免得给她徒增烦恼。
或许,黯淡无光才是自己的宿命。
沈枕栖没有留下任何书信和传音,竹屋来时如何,走时亦是如何。
这些被她刻意营造出来的痕迹,仿佛在告知女子,她的不告而别等同于从未出现在对方的生命里。
唯独带走了好生剑。
“我这么做对吗?”
沈枕栖倚着一棵枯树,任由秋风吹乱自己的发丝。
好生剑灵智已开,与剑主心意相通,当即“唰”的一声从剑鞘中探出一半剑身,黝黑的剑柄处灵力流转,凭空转了几圈——不对。
“她为我做的事已经够多了。”沈枕栖抿着唇,“我的命格无法改变,没必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好生剑发出一阵“嗡嗡”剑鸣,又转了几圈。
沈枕栖垂首看着好生剑,敛下眉眼,“说起来,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