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啊,他是个大英雄!”
老婆婆说起自己的儿子,整个人焕发不一样的神采。
“西北不安宁,我儿在西北打了四回胜仗,他杀了好多西戎人,上次回乡是两年前,胳膊差点被西戎人砍断,回来养好身体便又去从军!”
“他说,我们一家幸运,生在皇城脚边,能过安稳的日子,但边境同胞不幸,生在战乱地带,那些鞑子凶残嗜杀,他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他回回投西北军,回回冲在最前头,我虽然天天担心,害怕他出事,可我有这样的儿子,我很自豪!”
老婆婆说着,浑浊的眼变得清透,被儿媳赶出家门都没流的泪,瞬间滴落下来。
这是一个母亲自豪的眼泪。
她的儿子只是西北大营里一个普通的兵,却是她毕生的骄傲。
窦章辞不能从母亲的角度去体会这种感情,却从妹妹的角度可以共情。
上辈子,他的堂哥表哥们好些都从了军,每次他们去打仗,她就和祖母、母亲一起上香祈祷他们平安归来。
当他们真打胜仗回来,她便恨不得嚷嚷得全京城都知道,她家有好多大英雄!
她踮起脚,小矮冬瓜伸直手臂也抹不到老婆婆的眼,只好将小帕子塞进老婆婆手中。
像模像样地拍拍老婆婆,“您儿子叫什么?”
若是在西北军中见到这人,帮老婆婆捎个口信也是好的。
老婆婆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将帕子按到眼下,只觉得兰香馥郁。
这股香气,闻起来就很贵。
她顿了顿,连条帕子也不敢用了。
“小贵人,老婆子一家没文化,不会起名,别人都嘲笑我儿子的名字,你们别见笑,我大儿子叫牛头根,老二叫牛二根。”
小公主眼一亮,举一反三道:“三儿子是不是叫牛三根?”
“公主您真聪明,可是老婆子没有三儿子,第三胎生了个女儿,没留住,她爹倒确实给她取好了名字,牛三根。”
老婆婆苍老的手,慈爱地摸摸小公主的脑袋。
小公主身份尊贵,却没一点骄矜之色,更不嫌弃她家贫,老弱,她给什么,小公主就吃什么,见她摔倒,会冒雨来扶,甚至伞都偏在她这边。
老婆婆看着满脸无语的小公主,喜欢快溢出来。
僭越一点,这可爱的小公主,亲人的模样,让她不由想起那无缘的女儿。
她们俩似祖孙情深,所以未见窦章辞震惊地看向崔诩。
小人儿哒哒几步冲过去,金时的伞都来不及追,就见她冲向太子殿下。
被太子殿下一手捞进怀里,大手拂掉她头顶的水珠。
“多大的事儿也不准冒冒失失,已经淋了几场雨,运气好未伤寒,便当自己真是精钢铁骨?”
窦章辞急急抓住他的手,“阿辞知道错了,殿下。”
致歉没怎么走心,没一点下回不敢的意思。
她搂着崔诩脖子,趴在他耳边激动得想跳起来,却憋着用气音道:“牛头根!是牛头根!”
小家伙一蹦一蹦的,活像只兔子精。
崔诩赶忙低头揽住她,生怕雨天路滑,她一个不慎就摔了。
按住她乱蹦跶的身体,崔诩面无表情点点头。
牛头根,是个传奇人物。
在西北军十多年都是个卒子。
杨普威封战神这一战中,牛头根一直没机会冲阵。
等他上场时,西戎败局已定。
他为了百夫长的位子,冲出去杀了三个西戎兵,因为杀得太欢,和几个兵卒一起掉进了西戎人的陷阱里。
在西戎人的暗牢里一关就是两年,好不容易被放出去给西戎人牧羊。
才放了三天羊便被西戎大公主看上,做了面首。
西戎和中原不同。
西戎男子在外厮杀,女子操持内务。
即便学中原王朝,王位传男不传女,西戎女子依旧活跃在政治舞台上,她们的贵族女子都可以拥有自己的政治力量。
这位大公主拉日珠就是西戎一大实权人物。
西戎二十六部人马,大公主掌控了四部,这四部人马中,有西戎最骁勇善战的弥山部,和最擅贸易的黑水部。
拉日珠在西戎地位极高,西戎无数男子以做她的入幕之宾为荣,她身边常年围绕着各式威武雄壮的勇士。
以至于,她三十岁都不肯嫁人。
却为了牛头根放弃了一整片森林。
顿顿吃得肥美无比的大公主,看上牛头根纯属意外。
据一同被俘后回朝的其他士兵交代。
牛头根不聪明,放了三天羊都没放明白。
与其说是放羊,不如说是被羊放,更悲催的是,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迎接被羊放的命运。
放到第三天,那些欺善怕恶的势利羊,已经知道牛头根拿它们毫无办法,便撒开腿在草原上乱跑。
似乎它们没有家。
牛头根整整追了一天,被老羊顶翻好无数次,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想宰头羊泄愤,却发现自己的命在西戎还不如一头羊值钱,怂得没敢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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